写信真的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需要亲自准备纸笔和信封,选自己Jing挑细选出的邮票,每一步都亲历亲为,细致又尽显温柔。
从前那些心意和不经意的话语,被执笔者一笔一笔认真用心的写在纸张上,一撇一捺间都能叫人看出温柔和真情。若是距离相隔甚远的两个人,这些心意和文字跨越了千山万水,似乎是能够超过所有口头上的花言巧语来的更为珍重。
在华礼眼里这更像是沈季围观自己写信时的突发奇想,但其实这个念头并非沈季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只不过刚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不是想要收到信,而是华礼给他写几个字,或是别的什么,亲手做的东西。
就像之前两人闹别扭时,华礼画的那棵丑兮兮的树和那朵抽象的小花。
现在沈季还是很后悔当时没有把那张纸条好好保存下来。那时因为赌气,心思单纯藏不住事的沈季生怕华礼回家时发现自己好生保管着纸条,可能只是他随手写来的纸条,人一旦陷入某种怪圈就会开始产生无限的联想,一发而不可收拾。
尤其是这次沈季旁观了华礼代写信的样子。纤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捏着线条流畅的钢笔,看起来好像很有质感和分量的样子,笔尖跟纸张接触的瞬间便能流畅的落下一个好看的字来。沈季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只有好看的手才能写出好看的字来。
信越写越多,积累到第二天一并被送出去,邮向全然不同的地方。整个过程,沈季都紧密的瞧着了,却越看越觉得羡慕嫉妒。他盯着那一排排漂亮的字,鼓起了腮帮子,活像只在口腔中藏满了瓜子仁的小仓鼠。
连没见过面的人都能够收到华礼亲手写的信,每天跟他朝夕相处的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
“记得给我写信吖,”出门前,沈季对着正在往自己口袋里塞手帕的华礼的头顶说,“我不会忘记的。”
“知道啦知道啦。”华礼直起身子朝沈季笑了笑,“写信是要有来有回的,我给你写一封,那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写一封才算公平呀?”
被问住了的沈季眨巴着眼睛看华礼,满脸满眼都写满了无辜和不解。
“想得出要写什么吗?”华礼抬手拨弄了一下沈季额前的碎发。
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手的沈季可着实被难到了,他站在门口最碍事的地方,两只手张开像一个立在雪地里的雪人那样,愣愣地盯着地面,脑子里寻思着要写些什么来。
这么多年来沈季并没有离开过白河镇,家庭组成成分也足够简单,没有什么远在外地的亲人需要写信去联系。再加上小时候遭遇了那样的变故,就算是需要写信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有人难为他去写。
但实际上,沈季似乎看到过一次母亲写信。
那时母亲的头发还很黑,没有后来那种像是染了雪一样的颜色。母亲就在客厅那张破木桌上,拿着现在华礼用着的这支钢笔写着什么。
沈季很少看见母亲写字,他以为母亲不识字。于是好奇的围着看了又看,奈何小小的沈季也不认得字,上面简短的几行字沈季连一个都叫不上来,于是小孩子便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妄图从书写人的嘴里得到最直接的答案。
“在写信。”沈母回答的言简意赅,对着短短两三行字,眉头皱成了川字。
小小的沈季不会看眼色,不懂的只管张口去问,“为什么要写信,写给谁呀?”
“写给不愿回家的人。”
那时候的沈季没有听懂,但小孩子的好奇心来的也快走的也快,没过多一会就会被别的新奇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这项母亲只回答了个模糊轮廓的问题就也不了了之了。
现在沈季回忆起来,那个“不愿意回家的人”,恐怕就是舅舅吧。
现在轮到沈季要来给自己珍视的人写信,他当即犯了难,只恨当初没有冒着惹母亲生气伤心的风险多问上两句,最好问一问信都要写什么内容。
毫无根据,没有来由。
沈季站在那里,好像要一直站着直到思考出哪里才真正是宇宙和生命的尽头。
“好了你快去干活,”华礼看着沈季呆呆的样子特别想笑,于是戳了戳沈季的胳膊提醒他,“着什么急,我们天天晚上睡一起,省了好多天寄信的时间呢。”
人的大脑和心脏是很诚实的器官。
哪怕这会儿主人忙的不行,努力想要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但大脑却开始不停播放这会儿他真正在意和惦念的事。
任谁都看得出沈季今天心不在焉,他满脑子一整天全都是要给华礼写信的事。
开头该写点什么作为开场呢,写的太正规会不会显得有些做作矫情,毕竟两个人是每天都要见面的,不是那种一年也见不上一面的笔友;但开头太随意会不会让华礼觉得自己不在意不上心呢。
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写下给对方的信时,都不约而同的绕开了彼此。虽然最终总归是要送给对方的,但准备的过程似乎就是不希望被看到。此前从没恋爱过的华礼竟也体会到了当初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