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其实很长,但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很短。
这一生长到沈母一边拉扯着弟弟,一边一路送走了自己的诸多亲人,还养大了沈季并亲眼见证了儿子的婚礼;但也短到沈母劳苦一生,最后都没能来得及安享一下天lun之乐,就如此突然的撒手人寰了,甚至临走前,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能在身边。
现在华礼最自责的事就是没能再多仔细思考一下,没能拉着沈季一起多用心陪陪沈母。那么多的预警和先兆,他丝毫没有将沈母一些微小的症状往那边靠,又因为年纪太小时就被寄养在嬢嬢家里,也未曾亲自经历过长辈离世。沈季更是对这些不甚了解。
检查人员也说,应当是半夜突然病发的,这种病症犯病到死亡的过程说快可以很快,要是当时有个人在能在身边看着,及时就医就能好一些。
还是不够缜密啊,白白虚长了这些岁数。华礼在心中自责。
虽说他现在对沈母的情感也算不上是喜爱,但人活着,总是要比没了好。华礼是希望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健康活着的,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和未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华礼不是个怕死的人,只是他所爱着的一切都还存留在人世间而已。
细雨连下了好几天,几天里一直是断断续续,一会儿看似好像要停下了,没多一会却又淅淅沥沥的掉下新的雨点来。
出殡那天镇子里的很多人都来了,其实这件事沈季和华礼都是私心不太希望有很多人来的,一方面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二来他们也着实没心情再对着远乡近邻陪笑脸了。
沈母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大大小小的事便全都落到他们两个人头上,两人一起忙碌了好几天,沈季也自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父亲去世时他年岁还太小,况且那时还痴着,也等于没有经验的。两人忙到傍晚,昨夜也几乎一夜未合眼就直接赶来火葬场了,没成想雨还在下,华礼连把雨伞都没来得及带,仍旧冒雨站在露天大院子里等待着。
“你把帽子戴上,”华礼一边悄声提醒沈季,一边直接抬手替他将兜帽扣上,虽然看上去没有太大作用,但好歹算是将头发护住了,“你是独子,过会你出去头发shi着显得不好看。”
“那你呢,”沈季乖乖的戴好了帽子,但下眼睑的青色直叫华礼看着心疼。沈季伸手拉扯着华礼已经变chaoshi的袖口,“你要不要去屋子里呆一会?”
“你去吧,两个人都走了像什么样子。”
目送沈季走开,华礼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大悲却觉得闷得很。清晨四五点的气温本就不热,再恰逢连续降雨,站在雨中这会儿让冰凉的雨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里,被凉凉的水珠刺激到一颤,华礼似乎才活了过来。
这时一片小Yin影出现在华礼头顶,同时也为他遮住了头顶的雨。华礼转头过去看,发现是王婶正在给他撑伞。
“婶儿。”华礼没什么灵魂的唤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跟王婶说点什么才好,王婶跟其他人不一样,是相对亲近的人,但又并没亲近到可以宣泄情绪的程度。
“欸,我不请自来了。”王婶应着华礼的呼唤,“我想着你们两个小孩,我来能帮衬帮衬。”
华礼对王婶的话没做太多表示。他们的确很需要帮助,需要一些专属于女人的细腻来照料些场面事,但华礼却又着实不希望麻烦其他人,只能扯了些不想干的话,“小季在屋里,我怕他shi了头发不好看。”
“是,应该这样。”王婶赞同的点了下头,而后朝前一步靠近了些,单手有些不太方便的从兜里掏出了什么,“这个。”
应声接过来,是一小叠用信封包好的钱。
“我们做了这么久邻居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做得了。”一边说着这话,王婶抬手替华礼将黏在脸颊边的shi头发掖到他耳后,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小姑娘一点都不注意自己形象,以后也没人提醒你了。”
说完这话,王婶语句突然一顿,大概是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纰漏,用眼睛瞄了华礼几眼,见他还是呆愣愣的样子,只得拍拍他,而后兀自朝大家都在的房间去了。
直到沈母去世,华礼才知道沈母自己的姓氏其实是崔,因为那上面写着沈家崔氏,连个名字都没有,问沈季只说从小也没有人告诉自己母亲的名字是什么。华礼站在那里,只觉得可笑,辛劳一生的结局是,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法留下。
雨越下越大,沈季和华礼从负责人端出烧剩下的碎骨里挑拣了几块,说是走了个过场,华礼瞧着那几块零星的骨头,只觉得人这一辈子真的让他搞不懂。活了几十年的活生生的人,最后一把火不过剩下这么几块看不出形状的碎骨罢了。
虽然平日里沈母本来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冷不丁家里少了个人,竟让华礼觉得一下自冷清了不少。晚上他跟沈季回家后自己去收拾了沈母的房间,发现沈母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除了几件翻来覆去穿着的衣服和她攒下的钱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能叫人留有个念想的东西。
收拾好后华礼看到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