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雨的夜晚变得格外凉爽,似乎连房间里的chao气都变成了可以接受的程度。
细密的雨滴把花朵拍打的微微摇晃,花瓣上也沾染了数滴水珠,在雨夜下汇聚成一股溪流顺着叶片和花瓣流到土壤中,悄悄滋润这其他植物的根系。月光照在院子周围零散生长的野花上,月光清幽,显得这个夜晚更加凉爽了。
整个白河镇都陷入了雨夜的沉默中,只有被空晒了好几天的植物在默默的狂欢。小动物恐怕被染shi了皮毛,都在自己的小地方躲着,悄悄看着雨滴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打出节奏,安静等待着雨后天晴再跑出去撒欢。
这雨来的突然,但并不湍急,小雨绵绵密密的下了一整夜,而华礼这一夜也难得睡得沉,或许是前几天太过缺乏睡眠,他几乎闭上眼睛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兴许是累着了,华礼这一宿混混沌沌的做了好多零碎却复杂的梦。他梦到了刚到白河镇时的一些事,但却完全没有标志性,全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事。还梦到了小时候放学,远远看到小嬢嬢手牵着小表弟来接自己放学,诸如种种。
“小花,小花小花,小花快醒醒。”
几天来终于睡了个好觉的华礼只觉得头昏脑胀,睁开眼就看到沈季站在窗边,急得额头都浮起了一层汗。华礼的第一反应就是难怪这场雨憋了这么久,竟然到天亮都还在下,耳边全是雨滴打在窗台和地面的声音。
“小花,”沈季看起来很着急,手上拽着华礼的胳膊就想要把他拽起来,“我叫不醒妈妈,你看看她。”
听到这华礼才严肃起来,连忙揉一把脸站起来。沈季却急得还在说,“妈妈好像变沉了,我拽都拽不起来,好像一块石头。”
这个形容直叫华礼心里禁不住打颤,他只能提步往沈母房间里跑过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只是沈季形容词夸张,而非自己想到的那样。
进到房间里时,只能看到沈母被子拉到胸前平躺在床上,乍一看跟寻常人睡觉时无异,华礼走到床边,犹豫了许久,但还是伸出手去推了沈母一下。就是这一下,华礼就知道完蛋了。
因为他触到的手感,是冰冷僵硬的,就像沈季说的那样,像一块石头,像......一具尸体。
后面的整个过程华礼甚至不想去回忆,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来到白河镇跟爱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爱人的亲舅舅偷了他的钱,还失去了辛苦把他拉扯大的亲生母亲。
听检查人员说,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也就是常说的心梗,是中老年常发疾病,尤其是过劳和受到冲击后更容易突发,身边没有人看着得话,犯病即等于死亡。问到华礼,死者有没有过胃痛心绞痛时,华礼刚想脱口而出全都没有,但他突然想到沈季说沈母从前似乎有过胃病,偶尔会胃痛。
“好像是说有过胃病,”华礼眉眼间全是疲惫,他完全不想去回忆沈母生前的音容,但现实逼迫他不得不去想,“而且去世的前一天,她说过觉得胸闷。”
“确实有部分患者临床表现为上腹部疼痛,有时会恶心、呕吐。所以也很容易被误诊成胃穿孔一类的胃病。”
华礼心下思忖,过劳和外部的刺激,简直反向中彩票了,无论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都在沈母身上发生过了。负责的人听了些闲话,或许是觉得面善漂亮,于是等人走后就去跟华礼搭话,“老人嘛,早就应该多带着去医院做点体检啥的,以防万一啊。”
假笑着随便应付了几句,华礼知道这是必然的,以沈母家的情况和沈母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定期去医院体检的,每回沈母身体不舒服时华礼都会劝她去医院看一看,但每次沈母给他的回答都是:“小毛病不用去医院自己也会好,大毛病去了医院也没钱治。”
其实沈家虽然日子清贫了些,但真的还没到看不起病的程度,华礼也不知道沈母是苦日子过得惯了,还是希望多留些钱给自己的儿子,总之不管是哪一样,华礼都觉得沈母这辈子过得有些太憋屈太苦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母也算是终于解脱了。从前华礼一向觉得沈母整天担心的事很多,每天都陷入自己的愁绪中,久而久之,好像成为了一个不会笑起来的人似的,每天都带着一天的皱着眉头,带着一脸的忧愁。华礼几乎没看沈母真正开心的笑过,也从没见她有什么真正喜欢做的事。
真正让华礼感觉到沈季的变化,就是两个人在外面等着检查结果时,华礼看着分明有座位,但沈季却蹲在墙根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起初华礼以为他哭了,跟着蹲到他身边去,却发现他并没有哭。
虽然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但沈季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华礼在他身边瞧了许久,终究什么都说,只是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虽然朝夕相处良久,但终究去世的是沈季亲生母亲,华礼不管说些什么都很苍白。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废话,华礼只能摸摸他,抱抱他。
其实华礼也实在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