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的弯牙儿岛,没有兽人敢独自行动。
Jing巧的人身盛不住失控的兽血,他们多在这样的夜晚发狂。
谁也没把握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便都关门闭户,住洞xue的挡好入口的篱笆禁阵,不安地等待不知何时长出的獠牙刺破Jing心修饰的面皮,紧跟着爪牙撕碎理智,自控力泄洪般流失,你又变成面目可憎的野兽。
天亮之后,会是一滩子无关紧要的乱象拯救了富足生活,还是将富足生活彻底击个稀碎,没谁能预见。
最要命的是在吃饱穿暖,进而通晓礼义廉耻之后,再要面对丑恶的自身,这像是慈悲上天偶尔玩心大起时未想好收场的残戏。
狼王才从守玉给他布下的昏睡决里醒来,一翻身落进了另外的乱梦里。
他满眼所见皆是幽幽湛蓝色,月亮像是才从水里打捞起,一身水渍未干。
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开始流出蓝色的血,然后他发觉现形的是过往罪孽,骨节分明的十指变成狼爪,经月光拉长的影子黑魁魁投在礁石之上,他往自己胸口抓去。
谁能改变过去呢?
“阿兄,你为什么要吃我?”小白狼眼里青光不灭,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后腿在他嘴里被咬碎,血和骨磨成渣,他囫囵咽下,没尝出来滋味儿。
啃掉老狼腐朽的四肢时,他并未像后辈一样哭泣,鲜嫩的小白狼第一口rou是由他这年迈的父亲饮下,rou汁鲜美连咀嚼都不用,划过喉咙,落进肚腹。
“我儿,吃下这rou,喝下这血,不死不灭,永为吾王……”
多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过后,能站在久违的暖风里的最后只剩了他一个,他被茫茫雪原灼瞎的双眼重见光明,那时见山花烂漫,居然转头钻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幻想自己与同族并肩躺在厚重冰雪之下,外头蜂舞蝶绕的盎然春日,是他们共赴黄泉时,望见等在道路尽头的合力编造的无上愿景。
小狼老狼的身骨都在他身内,组成了他的血rou筋骨,腐朽和青春在体内永生。
或许这样也是能活下去的。这谎言说了一万遍,终于将他自己骗过去。
天亮时,他跟着日光一道儿醒来,湛蓝色在天幕之上,在海水之下,不再从他皮rou里渗出。
他上身赤着,衣裳碎了一地,心口处给他自己抓出个血洞,血rou之下筋脉震颤,多么生机勃勃。
“原来新生竟是这般感受。”他仰躺在巨大的礁石上,头顶茸茸两只狼耳耷拉着,背后硌着条大狼尾,他抬起手背,见到上头丛生着硬挺的灰白毛发,指甲长而利,十道寒刃一般,轻轻一挥,便在石上凿下深刻印记。
一白衣长者奋力攀上礁石,他昨夜就注意到发狂的狼王,只等着此刻收网,得他的狼王之心,增长自己的修为,未料见他生龙活虎的模样,震惊了片刻,抚着卷卷长须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个青面獠牙的骇人模样,也有人牵挂,费心巴力给你弄了护心的仙丹,否则昨夜月圆,你怕是没有捱过去的命。”
狼王捂着眼发出几阵嘶哑笑声,牵扯心间漏风的伤口,脸上痛苦地扭曲了几瞬,他放下手,看向那不怀好意的白衣长者,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长者道:“弯牙儿岛,岛民全是咱们兽人,你既来了,轻易可走不得。”
“怎么才能走?”
“打败三名以上的大头目。”
“倒不是多难的事儿。”狼王暗忖,“你算不算一个?”
长者后退两步,面上已有不能掩饰的惊恐惶急,他舔舔嘴唇道:“我若真是首领,也不会沦落到这里捡尸了,你身上这股好大的威压,比着蓬莱瑞兽也差不多,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何不将我收在左右,这人生地不熟的有我领路,你也少吃些亏。”
狼王看着他吓得维不稳形,头顶钻出两个弯弯羊角来,“你这老羊皮,胆子却是不小,怕不怕我吃了你呢?”
老山羊陪着笑脸,拱着手斜眼往上瞟,冷汗直往下淌,“正是您说得呢,我老得就剩了张皮了,您要打食儿岛上有好手艺的rou庄,我老朽无用却有些赌运,傍身的两个银钱还是有的,好汉若是是要吃rou,那定是能管饱的。”
“我吃素。”他面无表情道。
老山羊喜不自胜,“好,吃素好。”
“带路,我瞧瞧这到底是个什么岛。”
老山羊一叠声应是,边走边道:“弯牙儿岛上主要是兽妖和Jing怪两大种目,兽妖依实力分作十二部族,Jing怪们实力不济,胜在好头脑,在岛上设竞技场赌坊,又开酒楼澡堂给胜者增光添彩,为败者消愁解忧,提供了无上便利,这些年遭大妖怪抓死的花妖树Jing都少多了……”
走了一阵,后头一直也没个响动,老山羊扭头望去,发现他脸上狼妖特征已然消失,绿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好个相貌堂堂的少年郎,这模样再也不能叫他好汉了,便端着笑脸道:“少爷,您看先去哪儿?”
他深深嗅了一口吹来的海风,很快分辨出血腥气最浓重的方向,慢慢吐出几个字:“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