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写好方子交给忠叔,忠叔亲自看着丫鬟煎药去了,太医又叮嘱了一声这药膳不可滚烫地吃下去,要放得温热了再吃效果才是最好的。谢赦本想送一送太医出门,但是太医笑了一下,说要留下来同牛大夫叙会儿旧,谢赦便差了两个小厮跟在他们后面,以便有事的时候可以差遣。谢赦正想回鱼跃居陪一会儿林鲤,便有户部的人来了,说是送名册的,又有礼部和工部的人一同送来柳淑妃庙的整修规模和结构图纸,谢赦在会客厅与来人各自交谈片刻,请丫鬟把客人送走后,拿着送来的名册和各式图纸去到书房,细细地看了起来。
谢赦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时,尚没意识到腹中空空。他走到鱼跃居,林鲤已经下了床,坐在椅上,正蹙着眉放下手中的碗,房内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个空碗和一个装了果脯蜜饯的小碟子。
“怎么穿着单衣就敢跑下来?幸好还记得穿鞋子。”谢赦皱起眉,拿了轻绒的斗篷裹在林鲤身上。
“身上还在发汗,不觉得冷,”病中的人总是黏人一些的,林鲤牵住谢赦的手,抿着唇的样子很像在撒娇,“两碗满满当当的,吃完肚皮都要撑破了。”
“鲤儿的嘴里苦吗?”谢赦坐下,拈起一块桃干,递到林鲤嘴边。
林鲤张嘴,把谢赦手中的桃干咬了一半,叼来吃了,“倒也习惯了,小时常常生病,吃多了药。”
“竟没看出来鲤儿小时候还是个小药罐子,”谢赦笑了一下,自己把剩下的那一半桃干吃了,“我有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林鲤抬起头看向谢赦,眼睛慢慢地眨了几下。
“第一件事,你这回生病,让我很是担忧,也很是生气,”谢赦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林鲤的额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穿得如此轻薄,是想再生一回病,好叫我再忧心一次吗?”
“鲤儿再不敢了,求夫君饶恕。”林鲤捉住谢赦的手,在那比自己宽大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像是平日里冷着脸的猫儿突然变了性子,主动蹭到主人身边求顺毛,一边蹭还一边软软地叫着,叫柔了一池春水。
“等你病好了,我是要罚你的,病得越久,罚得越重,”谢赦反手包住了林鲤的手,“所以鲤儿要看顾好自己的身子,切莫自讨苦吃。”
“鲤儿知道了。”林鲤乖巧点头。
“第二件事,我和瑾儿、瑜儿他们说过了,待到你身体好了,我罚过你之后,你便跟着瑾儿去动动腿脚,跟着瑜儿看点书,学学记账的法子。”
“夫君难道不想要鲤儿多陪夫君一会儿吗?”林鲤歪歪脑袋,看向谢赦,虽说太医和牛大夫都避开了他才和谢赦谈话,但当日他是亲口吞下毒药的,也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谢赦默了一下,他一贯是个冷静无比的人,但当祸事发生在林鲤身上的时候,他心底不免还是重重震了一下——他固然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能让林鲤活下来的办法,然而,一年,那是多么快,多么可怕的数字,“不要老是窝在房里,闷闷的无趣,对身子也不好。”
“第三件事,过段日子我会带你去江南一趟,这段时间我有些事要忙,你若是想我了,叫人来同我说一声,我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晚上也会回房,我没空陪你的时候,若是要出门,一定要和瑾儿或者瑜儿待在一起。”谢赦捂热了林鲤的手,便放开了。
“江南?”林鲤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意。
“江南,”谢赦站起身吻了吻林鲤的额,“我有许多地方想带你去,有许多风景想同你一起看。”
“老爷,您的小馄饨。”小丫鬟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谢赦回府的路上,派了跟着的小厮去内城买一碗赖阿婆的小馄饨。
小丫鬟端来馄饨放在桌上时馄饨还是热乎的,她非常有眼力见的又拿了一只小碗,放了两个汤匙,把林鲤吃完的药和药膳还有甜嘴用的蜜饯收拾了,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尝尝,”谢赦舀了几个小馄饨到空碗里,又舀了几勺汤,往林鲤的方向推了一推,“我初进京城的时候,吃过一次,只觉得人间美味,无以匹敌,就是山珍海味吃了数年也忘不了这个味。”
“确实好吃,”林鲤先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个馄饨,热热地下肚,感觉全身都暖起来了,那馄饨极小,每个只有人的小指头那么大,一口就能吃下一个,“夫君既然喜欢,若是不方便亲去外头吃,为何不叫人常买来府上?”
“当初只想着出人头地,样样都随着京城里出身富贵的人改过来,”谢赦笑着摇了摇头,“现如今,已经不用跟着别人走了,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夫君若是喜欢,鲤儿可以试着做做看给夫君吃,”林鲤把馄饨吃完了,探过身子从谢赦身上摸了帕子拭嘴,“希望夫君事事都能如意。”
“鲤儿的好意我心领了,离用午膳的时间还早,又刚吃了点心,若是累,就回床上再靠会。”谢赦温声说道。
林鲤点点头,便又坐回了床头去。谢赦见他没有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