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蘅芜斋的侍从还将齐穆安置在以前他住的厢房里。
后院各位侍妾都被曲鉴卿打发了,但伺候那些侍妾的下人还在,曲江便从中拨了一名侍女伺候齐穆。
时至晌午,侍女将上好的吃食端到床榻边,服侍齐穆用膳。
“齐公子,先喝汤行么?”侍女轻声问道。
齐穆才安顿下来不久,原本想就着这暖和柔软的床铺睡上一觉,不料来了个侍女就坐在他床上。齐穆眼睛瞪的老大,双颊连并耳根都通红,磕磕绊绊道:“不……不必了,我自个儿来……”
齐穆自幼父母双亡、居无定所,几经辗转被卖到了北疆戚玄手里,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却已被当做杀手训练了十年。是以,他从未被如此优待过,而今来了个侍女温言软语地唤他吃饭,他脸皮薄,不免诚惶诚恐。
曲默站在窗外看了片刻,方走进房内,调侃道:“你这几刀挨的,全削在脸皮上了?”
“少爷。”侍女放下碗行礼。
“主子!”齐穆见来人是曲默,眸中迸出几分惊喜来,眼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行礼。
曲默忙上前几步止住了,“身上的伤如何了?”
“大多都结痂了,估摸再有三五日便可下地走动,多谢主子挂念。”
“起来喝汤吧。”曲默扶着齐穆坐起来,而后从侍女手里接过汤碗,“端得住吗?”
“能。”
齐穆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参汤,重伤一场,他亦瘦了许多,快跟那会儿在北疆时差不多了。他手臂跟身上都缠着纱布,但是Jing神格外好,该是每日卧床养伤、吃饱睡足的缘故。
齐穆饮罢,将空碗递给侍女,低头小声道谢。
曲默颔首,朝齐穆道:“你这几日安心养伤,有什么想吃的便让曲江去置办。晚些时候,我让他再找个小厮过来,你使唤起来也方便些。”
“多…谢……”齐穆刨饭的功夫还不忘抬头应曲默一句,嘴唇油亮油亮的,颊上还沾了几粒米,倒是憨态可掬。
曲默笑道:“快吃你的吧。”
曲江也将曲默的午饭送了来,随行的侍女将饭菜布置好,请曲默落座。
“吩咐常平,将父亲喊醒用饭。”曲默朝曲江道。
“是。长公主殿下托人传话来,说是想见大人一面。”曲江道。
曲默停箸,侧过头回问:“所为何事?”
“前来通禀的侍女并未透露。”
“那便是没有要紧的事。”
“是。”曲江应下,而后恭谨行礼离开。他是看着曲默长大的,自然懂得曲默话中的深意。
用罢饭,齐穆在侍女的服侍下擦手漱口。他想起先前听钱沛所说相府动荡一事,便顺口朝一旁曲默问道,“相爷可还好?”
曲默轻微眯了迷眼睛,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觉得在我手底下当差委屈了你,这就要攀高枝去了?”
齐穆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可他如若要反驳曲默,便要将先前曲鉴卿指示他给曲默“下药”的事抖出来,否则外头都在传在曲家父子反目,他作为曲默的下属去问曲鉴卿的事,实属僭越。
齐穆一时心乱如麻,连带着额角沁出几滴冷汗,许是曲默方才过于温和,竟叫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不待齐穆想出对策,曲默便道:“吓着了?”
“啊?”齐穆被曲默这一句问懵了。
“我说着玩儿呢”,曲默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垂眸轻轻吹着茶叶,“我猜,你也不敢背着我为父亲做事。”
曲默的话轻飘飘的,落在齐穆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他觉得曲默定是知道些什么,却不知为何按住不表,而他也只得附和,“属下……不敢。”
一盏茶吃完,曲默起身离去,走前撂下一句话:“尽快把病养好。”
齐穆的事,他目前还不能追究,毕竟眼下事多,正是用人的时候,况且齐穆也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曲鉴卿,那便可以暂且搁置。
要弄清楚所有的事,关于他身体的异状,关于月翎,关于曲鉴卿到底何时开始接触齐穆,甚至是不得不娶赫连白蕤的理由……都需要一个契机,让曲鉴卿倾囊相诉。
未时初。
曲默将邱绪从尧兴门牢房里接了出来,自然得请一顿酒rou,借此赔罪。但隆丰楼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谈事的地方,是以曲默便差人去请了几个隆丰楼的厨子,在相府的落云轩片厅摆了一桌。
“刺客的事,了结了。”曲默先开了口。
“嗯。”邱绪沉声应了,他双眸沉静,两颊上覆了一层青色的短胡茬,紧绷的下颌角线条分明,越发显得俊朗。
“不问问实情么?”曲默问道。
“你说我听便是。”邱绪给自己倒了盅酒,一饮而尽,在牢里待了两三日,似乎是连性子也变得沉稳许多。
因着要谈正事,所以小偏厅便只有曲、邱二人,有侍女来传菜,守在门口的金亁卫便接过菜肴,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