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渡第一次见到秦简烟,同样在他的十五岁。
那可真是位顶顶美人,未张开的年纪已然可见出尘容色,Jing致得宛若一尊玉偶,被剑尊拎回院的当天,透过重重房檐和半开的窗子,以及冬梅优雅层叠的枝条,他一眼就看见了。
这一年于裘渡而言太过不同,他从社会主义和平年代陡然掉进修仙世界里,被一个叫妙音门的宗派当作神异的Jing怪化形讨拿。
若非意外发现自己濒死时会拥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比方说瞬间传送,裘渡早不知道没了多少遍。
从开始怕疼怕得泪眼汪汪,到后来一遇上妙音门就决绝割腕传送离开只用了一个月。他这辈子最艰苦的时候,莫过于那段从娇气蜕变的日子,也是在那之后,曾生活在和平社会里的种种都被他抛诸脑后,成为了前尘幻梦。
原本根正苗红的高中生狠狠发誓,有天他也要把这门派玩弄得如丧家之犬,报今日追杀之仇。
东逃西窜了数月,他误入一道秘境。秘境的主人是个浑身冒黑气的邪门男人,念叨着什么什么传承,仰天疯笑,手往他心口一拍,便消失了。
裘渡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再度醒来时,浑浑噩噩,满身是血,地痞流氓在身边倒了一片,隐约记得些残酷影像。这会儿他已十分坚强,知道自己杀了人,也只抿住嘴唇,努力抑制住了呕吐的欲望。
老实说,更令他想吐的是来自心脏的掐紧感,和满身说不出是什么的黑气;一股暴虐在心底翻腾,隐隐要冲破理智,让他变成滥杀的怪物。
裘渡勉力忍耐,每天都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堪堪制止心脏上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的诡异感觉。
可妙音门再度追来,生死关头,他不得不靠它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这样暗无天日的时间中止在一个身着白衣、背后负剑的男人手里。他太强,不用伸一根手指,气势就令裘渡怎么也动不了,连割腕传送都做不到,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捆回了家。
男人说,他是当世剑尊,要收他为徒。
裘渡相信就这么纯粹才有鬼,逃亡这么久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别有所图不安好心,可他没有其它办法。
在凛冽寒风里依靠偷看美人撑过三天后,裘渡不得不屈从,咬牙念叨着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这叫什么,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剑尊和他说:“你有个师兄,名讳秦简烟,未来会继承我的衣钵。明日你可去见见他。”
裘渡知道了秦简烟就是书房里特别好看的家里蹲,总算燃起了点期待。他累得要死,第二天依旧违反生物钟地起了个大早,主动跑去那间看了许久的书房找便宜师兄一饱眼福。
谁想到美人是美人,却是个蛇蝎美人。寒冬腊月里冷眼看童子跪地求饶,冻得浑身抽搐,只为了一方摔碎的砚台。
封建社会害人不浅。裘渡看便宜师兄一身锦衣玉带,童子衣衫破旧,触手皮肤冷冰冰一片如同死掉般,不由更气,出门前愤而放狠话。放完狠话用余光悄悄瞥他,又高傲又淡漠,好像刚刚没有差点害死一条人命。
背对着他站在桌角,真像尊玉偶,Jing雕细琢自成一道风景,可惜没有心。
他这么想着,结果被罚的却是自己,不由觉得人生真他丫鬼畜。
变态师尊边抽他边道:“你是我剑尊的弟子,怎可自甘下贱,与粗人为伍?”
裘渡不屑地辩驳,带着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鄙视:“粗人也是人,你当人命如草芥,又去除什么魔、装什么好东西?”
辩驳的下场就是被抽得更狠。
不过妙音门显然比便宜师尊更鬼畜,所他忍了,据说对方打算捉到Jing怪就剥皮抽筋腌渍入味,还不如在变态手底下讨生活呢,至少只有皮外伤。
……还有半夜摸过来给他涂药的便宜师兄。
秦简烟语气淡淡,神色淡淡,无视裘渡懵逼的神色,好似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先前的龃龉不快都不曾存在过般自然。
裘渡不明白秦简烟在想什么,猜测这尊玉偶漂亮的皮下有怎样的思考竟一时成了乐趣。他故意冷落秦简烟,说话气他,看白瓷般的面容因这些碎开坚冰,偶尔急到眼尾飞红,还得给自己上药,一边满足一边觉得自己好过分。太过分了。
直到秦简烟在他的有意引导下,终于倾吐了内心深藏许久的茫然,裘渡才真正后悔起来。
这切切实实是尊玉偶,被人强迫束之高阁,非要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他想逗引着玉偶跳出那道线,却从没考虑过对方是不是会就此摔碎。
背后的伤被仔细裹好,裘渡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秦简烟也仿佛刚才根本不存在任何剖心的示弱,神情冷淡地收拾着布巾和血水。
“腊梅谢了,不过桃花要开了。”裘渡闲散地伸着腿,眯了眯眼,窥见门外墙头一抹春光。他唇角忽而一弯,姿态极其随便地问道:“过两日去采点吧,我想试试做桃花糕。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