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容不在意地瞥开目光,将裤腿往上卷,露出雪白脚踝上的红绳,他伸出苍白的指尖,一下一下轻轻点着红绳上的小银铃铛,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的城隍庙里响起,一阵一阵刮着的夜风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漂亮憔悴的小狐狸眼微微眯起,楚小容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像缩在裴越怀里一样,伴着铃铛声渐渐入睡。
翌日一早,第一缕晨光照在楚小容的眼皮上,他皱了皱眉,睁开一双还朦胧的小狐狸眼,忍着痛穿上绣花鞋,到城隍庙外的小河洗漱了番,一拐一拐的回来,拿上有些破旧的水囊,带上面纱,又一拐一拐朝外走去。
岳城的街道也同样刚刚苏醒,楚小容一拐一拐沿着街道,向不同的店铺生疏地比划着手势。
“你是说你想到我这帮我干活?”
楚小容连忙点头,又比了个他很能干的手势。
“不行不行,你个怀孕又不能说话的小郎君能干什么活,你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店家挥了挥手,随后便忙活去了。
楚小容有些失望,向店家鞠了个躬,脚步一深一浅朝下一家铺子走过去。
他要留在岳城,直到找到裴越。
“小郎君,你是想找活干?”下一个铺子的店家在楚小容比划之前,开口问道。
“你去城北那边,找人问问徐大爷住哪儿,他那里有帮别人浣洗衣物的活儿,虽然钱不多,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楚小容的小狐狸眼亮了亮,忙向店家鞠了鞠躬,随后一拐一拐朝城北走过去。
找到徐大爷住的地方时,已是晌午了,楚小容的脸色越发白,脚被磨的有些没了知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站在门前,稍稍整理了番有些皱的衣裳,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诶,来了,来了。”不一会儿,便有老人家打开房门,看到站在外面的楚小容,微微一愣。
楚小容做了个洗衣的动作,又拿指头点了点自己,表示自己很能洗衣服。
徐大爷看懂了,上下打量楚小容,皱起有些粗的眉头:“小郎君,浣衣可不是个轻松活,你这小身板,又大着肚子,这活你干不了。”
楚小容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点着自己的肚子连忙摇手,不自觉半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沙沙的气音来,他见徐大爷面露难色,几步走到徐大爷的跟前,作势就要跪下。
徐大爷哪敢让人跪下,忙拖住楚小容的身体,心下怜惜,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叫我这人心软。”
“你就先在我这儿做着,要是做不来,我还是会赶你走。”
楚小容用力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朝徐大爷深深地鞠了个躬。
徐大爷:“进来吧,陪我这老头子吃顿饭。”
院子靠左有棵大树和一口井,井旁边立着套有些破旧的桌椅,小桌上摆着一道菜和一只饭碗,徐大爷指了指那处,“你先坐着,老头子再去做几道菜。”
说完,便朝屋里走去,楚小容拖着没了快没了知觉的腿,走到桌子面前,看到桌子上的那碗菜和饭,咽了咽口水。
他这三天除了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些水,就什么都没吃过了,但身体很奇怪,除了有些时候会有些饿,其他时候像是感受不到饿一样。
直到现在,他看到算的上是清苦的菜,却突然觉得好饿好饿。
他发呆地站在那处,脑子有些迟钝,却想不出来原因。
不一会儿,徐大爷端着两碗菜走到他跟前,将两只碗放下,招呼他:“都吃完,拿你明天的一半报酬抵了。”
这样说着,楚小容才坐下,取下面纱,捧着碗,低头一口一口吃起来,却也只敢夹离他最近的那道菜。
徐大爷看着楚小容的小脸,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哟,他的乖乖,这小郎君比他见过的那些官爷的妾室都要好看上不少。
这样漂亮,又想让人捧在手心的小郎君,他的妻主是怎么会舍得让他吃苦的。
楚小容感受到徐大爷的目光,有些害怕地停下筷子,低头看着桌面,担心自己惹人不开心了,被人赶出去。
徐大爷这才收回目光,拿着筷子将他特地煎的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夹给楚小容,“快吃,不够还有。”
“你今后就在我这儿住下,也当陪陪我这个老头子。”也是个可怜人,帮帮他,就当给自己这个老头子积积福了。
见人又要站起来,徐大爷将人按下去:“别整这些有的没得,等明天开始干活了,你就要怨我了。”
又将唯一的几块rou都夹到楚小容的碗里:“吃!吃完再好好休息休息,明天还有一天的活要干。”
楚小容愣愣的,心里有些酸胀,苍白的小脸上露出这些天来唯一的一次笑容,重重点了点头,随后低下头,开始一大口一大口扒着饭。
徐大爷觉得自己被这破世道磨了大半辈子的心都要化了,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便起身去给楚小容收拾屋子。
收拾完屋子后,又给楚小容找了几件他的旧衣服,打算帮人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