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玉讨厌柔弱的身躯,但女子本弱,这是她长久以来相信的事情。
她一直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体能与男子有差距,却从未有过女子不如男的想法。因为她确信她有才学有智量,她受限于女子的身份与卑微的身世,可却并不自怨自艾。
裴韫玉恃才傲物,她只觉得所有苦难不过是对她才智的挑战。
“石韫玉而山晖。”
她一直完美隐藏一个秘密。
“清辉……清辉……”她亲昵地低声哄着,然而面上却是一片漠然。
裴韫玉想,太冒失了,因为不熟悉沉家宅院的布局,今日竟被姜见月发现。
她定是要问她的,她该怎么说?
姜见月不是那么好糊弄,她和柳以、沉珺不一样,她是一个正视女子力量的人。这代表,她无法在她面前以柔弱蒙混过关。
“裴姑娘,孩子睡了吗?”是姜见月的声音,她亲自过来,“我们一同去说说话吧。”
裴韫玉的目光落在姜见月的身上,她难得嫉妒,此刻却嫉妒她有一个健康的身躯……
李迟遇见裴韫玉是在沉家宅院的桂花树下。
将开不开的桂子,寂寞无人的庭院。
“夫人是在做什么?”他看到裴韫玉梳的是已婚妇人发髻,“桂花还未开,不是折桂的好时机。”
裴韫玉有些惊讶,随后轻笑:“正因为没开,才在这等桂子花开啊。”
恭亲王妃喜桂花,恭亲王世子亦爱桂花,曾在民间寻得一棵百年桂树,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运到京城的恭亲王府。
一到秋天,王府门客们都会写一些咏桂的诗篇,目的正是投其所好。
这是苏谩告诉姜见月的。
一到秋季,李迟连衣摆也绣上了细小的桂花。
“夫人也喜欢桂花吗?”
裴韫玉如愿听到这句话。
见李迟最近对姜见月颇有兴趣,苏谩十分不解。
“沉夫人如此可怜,我们为了永平侯府也应当多关照他一些。”李迟说话时没有看苏谩的眼睛,“你是她表兄为何这般冷漠。”
“毕竟男女有别,我不便帮她太多。”苏谩冷冷道。
李迟不计较他言辞冷漠:“男女有别,但嫂溺叔援。沉夫人青春年少便寡居后宅,当真可怜。”
苏谩不语。
李迟却自顾自地说,他向来是副好心肠,素日救济穷人,帮助ji女也是常有的事,对姜见月心生怜意并不稀奇。
然而李迟如此悲天悯人却向来无视,他正是造成这些人苦难的原因之一。贵族与男性的身份,注定了他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从他人身上汲取而来。在这个意义上,姜见月和他有一半的相似,姜见月也是个贵族,尽管她只是一个贵族女性,作为贵族的附庸存在。
“姜泽给我寄了一封信,他托我关照沉夫人。”李迟问,“你不是帮他带信了吗?为何姜泽还要再给我寄一封。”
他不等苏谩回答:“姜泽的意思是他要来青州。”
李迟转身正视苏谩,向来和气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威严,无论如何也不应当忘记,李迟代表的是皇权。
“苏谩,你应当多关心一下你的表妹。”
皇权至上,苏谩高傲的头颅也要低下:“是。”
在姜泽的书信寄到前,他尚且可以拆穿姜见月的谎言,告诉李迟她不过是侯府的弃子。
可现在,他已经解释不清了。
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按照姜见月和李迟说的做,他的屈服对象包含着姜见月。
于是他们三人又聚在了一起,这次,姜见月坐在那同他们一起品茶。
“夫人不愧是武将之女。”李迟笑意盈盈,“等回京城了,我定要永平侯世子带我去打猎,夫人可定要来,好指点我一二。”
“殿下说笑了,有哥哥在便够了,何必要我再去添乱。若我去了,哥哥反倒要分心照顾我。”姜见月思绪惘然,仿佛是陷入回忆。
李迟为她这副表情触动,面上也带着伤怀。
苏谩低着头,望着白瓷盏中的茶汤。由于他素来情绪寡淡,李迟不曾在意,还以为他是在品茶。
实则苏谩是在忍耐,他看着茶汤中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而心中的涟漪却无限放大。
“真是怀念啊……”姜见月还在幽幽叹息。
她和李迟的交谈声在苏谩耳中远去,又或者他的耳朵暂时失聪,从听觉开始,视觉、嗅觉……都在离他而去,最后全身的只剩一处是有感知的。
那便是他的腿,在姜见月的手下与姜见月所留下的字迹之间。
字迹如今已结痂,正是痒的时候。苏谩自制,日常举止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姜见月也觉得奇怪,她想苏谩如此自制力,若用在其他地方,该是多么大的祸患……
她一面同李迟说话,一面将广袖铺开,遮掩着一只手往苏谩探去。
她的手Jing准地覆在那字迹所在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