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谩让人来请姜见月过去时,沉瑶也在。
沉瑶近日心情烦闷,思来想去发现竟然也只能找姜见月聊聊。
她自从发现了姜见月与谢殊的关系后,便时常觉得忐忑,正因忐忑,更不后悔向姜见月挑明。只是与姜见月只在沉夫人处见过几回,她不敢亲自来找姜见月,怕她怪自己多事,不由更厌恶谢殊。
可今日真来了,发现姜见月待她一如从前,便如释重负,虽无法移除心中苦闷的根源,但至少有了些许快慰。她纠结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最近的烦心事,她自觉旁人也帮不了她拿主意,因此决定还是自己默默考虑。
姜见月想沉瑶与沉珺关系好,所以没有让裴韫玉避开,怕她以为屋子里旁人不许她见,反胡思乱想。
沉瑶落落大方,只是到底不算太热切,她悄悄同姜见月说:“珺姊姊未免太过心善。”
姜见月想了想,没有接话。但见沉瑶眉宇间带了愁怨心中暗暗惊讶。她虽知沉瑶平日心思多,但她年轻又有主见少见如此低落的时候。
可她不说,她也不便多问。
尽管沉瑶对裴韫玉有几分不喜,但细聊之后,发现对方气质高华,学识渊博,和自己想象中的外室并不一样,自己是因柳以那个烂人迁怒于她。因此对沉珺的做法也有了几分理解,无论妾室如何,最根本还是柳以这个烂人的错。
几人正在说话时,苏谩的小厮在门槛外低眉顺眼:“我家公子邀夫人前往叙旧。”还递来了东西:“这是永平侯府托公子给夫人带来的。”
姜见月笑意盈盈地接过:“我这正有客人,告诉苏表哥,我过会就来。”
沉瑶听了,忙道:“嫂嫂去便是,我本就打算坐坐便回。”略有孤疑,可仔细回想姜见月嫁过来时丰厚的陪嫁,便也觉得侯府托亲戚送来东西关怀一下出嫁的女儿再合理不过。
裴韫玉自然不说话,但观昙云面色,与姜见月不同,裴韫玉觉得昙云应当是不开心的。可她们情同姊妹,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她们产生分歧呢?
裴韫玉思忖着,假若是她的姊妹,她会反对的必然是愚蠢的、危险的事……
姜见月看小厮引着她只往大路上走,不由笑道:“何不从这里穿过去,更快些。”
小厮惊讶,不敢回头,他从未见过这位昔日的侯府千金,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苏家同她原来是亲戚。他不敢直视她并非因为她盛气凌人,事实上她言辞比之苏谩要和善得多了……
“回夫人,公子专门交代了让我领夫人从大路过去。”
“好吧。”姜见月想这恐怕也是苏谩道貌岸然的一个体现。他答应她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能让人知道的。
树荫罩着他们,小厮觉得,他恐怕是为姜见月的眼神所慑,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那么坚定,他觉得她不像一个女子,他往日在苏家见着的女子莫不是耸肩垂首,让他以为女子天生就一副柔弱矮小的筋骨。
他们一路沉默,偶有一次小厮悄悄回头,瞥见姜见月嘴角微弯,非常和善的笑容。但他再回头,又是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夫人,公子在花荫下的亭子那等您。”
“多谢。”姜见月边说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荷包,外表普通不值几个钱。小厮作为苏谩身边的侍从本看不上这些东西,可当他感受到荷包的重量后,神色变得不自然。
“这?夫人快请收回,公子从不许我们私下收外人赏钱。”
“什么赏钱,不过是辛苦你专来请我一下。”姜见月执意让他收,“至于外人,我也算表哥的外人吗?快收下吧,以后说不定还要你继续来请我,这就当你的吃茶钱。”
听完她最后一句话,小厮明白她原来也不过和其他攀附苏家的人没什么差别。他突然恼怒自己方才一路的谨慎,自然觉得这荷包是自己应当收下的,不再推辞。
姜见月独自放缓脚步过去,软底的鞋子在草地上走过,没有一丝声响。
她在花丛后停下,透过扶疏花叶的间隙往亭中看去。
亭子中二人对坐,是苏谩和李迟。
她看到苏谩多次往这边看,想必是在等她快来。
姜见月不急着过去。
苏谩不知道他与她的目光曾相遇,因为她躲在纤柔美丽的花丛之后。
“苏兄怎么了?”李迟发现了苏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
李迟见他面色平静,怀疑自己是方才看错了。冷落冰霜的苏谩面上怎么会有焦虑的神色,他向来是无惊无喜、从容镇定。
“今天的茶不好。”他放下茶盏,白色广袖的一角落在桌上。
李迟笑道:“青州自然不比京城,何况这沉家式微,自然拿不出什么珍品。等回京城,我把今年太子御赐的新茶赠予苏兄。”
姜见月冷冷看着,突然感到衣角被踩了一下。
她猛地一惊,回头无人,目光下落,才看见是只猫儿正咬她的裙角。
是府中人养的猫,乱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