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乌云越聚越浓,午后光线黯淡成黄昏,花厅内没点蜡烛,更是昏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随着蒋飞话音落下,天空突然闷雷炸响,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照亮王璠惨白面容。
他双眸紧闭,呼吸微弱,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竟像是不行了。
谢知行冲到他身侧,将人扶起躺在他手臂上,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连声唤“舅舅”,王璠眉头紧紧皱着,并未睁眼。
“掐他的人中!”蒋飞叫道。
谢知行拇指放在王璠人中处,用力按了几下,王璠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大双眼坐直身子。
“知行、药!我的、药!找、找!”
见人醒来,谢知行刚要松口气,王璠呼吸频率陡然加快,转瞬就面颊青白,上气接不上下气,喉管内发出“嗬嗬”的声音。
“什么药?药放在哪儿?!”谢知行急急问道。
然而王璠双手卡住脖颈,双目圆瞪,已经发不出声音。
看这样子,他自己是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的,病发得如此急,想必这药会随身带着。
这么想着,谢知行不做犹豫,直接伸手在王璠衣襟袖口四处翻找。
没有,都没有。
谢知行一拍脑门,又去翻他身上香囊,翻到第三个的时候,王璠突然一把按住他的手,浑身爆发出一股巨力,竟将谢知行死死按住了。
王璠双目青蛙般凸起,脸颊转瞬从青白转为酡红,不知为何死死地瞪着谢知行。
谢知行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咯噔,“舅舅!”
陈书眉被这一变故吓得远远躲在屋角,蒋飞上前帮忙掰开王璠铁爪般的手指,解救被按住的谢知行,李修推开花厅窗子,冲外喊着要人速速去叫太医。
一片兵荒马乱。
幸好,很快就有伺候王璠的丫鬟拿着药包赶到,花厅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一时进不来人,丫鬟只好踩着青砖攀在窗口将药包送进来,李修接了药包,打开看过是分装成一个个小纸包的褐色药粉,送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说不出的腥气。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李修将药粉倒在茶杯里,送到王璠嘴边,他喘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闻到那腥味,仿佛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如鱼与水般大口大口吞咽了下去。
四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璠,直到他呼吸渐渐平稳,面色恢复正常,道:“……吓到你们了?”
又拍了拍谢知行手腕,“多亏有你。”
众人这才将王璠连拉带拽地从地上扶起来,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王璠这病发作起来,着实有些骇人。
平阳大长公主对待子女一向严格,唯独对幼子宠惯无度,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此事以前无人听闻,想必是公主府有意瞒住,如今四人也都自觉地保持了沉默,不问不该问的问题。
王璠嘴角勾起个若有似无的笑容,倒还有心思同他们说笑。
“诸位放心,我这条命啊,有外祖父太·祖皇帝亲自护佑,硬的很,没那么容易被收走。”
他那贴身丫鬟还在窗口攀着,急得满脸都是泪痕,抽抽搭搭地唤“少爷”,王璠脸上挂了歉意,轻抚那丫鬟发梢,习惯顽劣的人倒显出几分真心。
“少爷我一个不管事的闲人,原本来了走了也不妨事,倒是白害你时时跟着担惊受怕。”
那丫鬟更生气了,呸呸呸地喊晦气,又用力瞪他:
“唬谁呢?少爷是不管事的闲人?京城大小事,上到宫里哪位娘娘戴了什么钗,下到谁家姑娘同姐妹闹了别扭,有几件是少爷不知道的?就连表小姐和夫君闹了不愉快,不也是每每都来找少爷诉苦?”
这……这……京城头号顽劣公子,真身竟是妇女之友?
这究竟是揭短还是泛酸,倒是说不清了。
蒋飞和陈书眉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花厅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
王璠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苦心维护的“纨绔公子”形象因一次意外犯病有了崩塌征兆,窘得假装回头倒茶喝,茶杯高高扬起,遮住了脸上神色。
嬷嬷举着钥匙串姗姗来迟,确认王璠无碍后暂时没离开,仍是叫了太医,要开门给他再检查一遍。
就在花厅门被打开,太医提着药箱踏进门槛的那一瞬,王璠手中茶杯毫无预兆地跌落,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身子一软倒在满地碎片上。
……
陈书眉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脚迈出公主府大门,回头蹙眉叹了口气,她身边有人轻飘飘道:
“陈三姑娘不必挂心,个人有个人的命,王公子命硬着呢。”
说话的是蒋飞,他性子倒比年龄沉稳些,方才在花厅还能帮得上忙,相比之下,陈书眉回忆自己的举措,只能完美演绎“吓傻了”三个字。
见她仍是忧心忡忡,蒋飞回头试探着看了李修一眼,弯眼道:“郡王爷说是不是?”
李修颔首:“这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