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卿怀孕的消息让死气腾腾的荣府再次沸腾起来,众丫鬟婆子络绎不绝地在文卿的房间里进出,荣夫人闻讯而来,喜同戍人得赦一般握着她的手,上下左右不住地瞧着她的身子,“几个月的身子?怎么不曾与我们说?”
文卿面颊苍白地呆住了神,瞧着众人,又看向夫人,似没听见一般,只得由春桃代答道:“回夫人的话,大抵有足月的身子了。”
“哎哟,好,好啊,美满得很!”荣夫人喜不能禁地拍股,并给一旁的婆子递了一个眼神。
婆子得令,扬声道:“将东西都搬进来。”
话音落下,连绵不绝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屋子里已满满当当都是金银珠宝,以及各色华贵的布匹。荣夫人道:“文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卿儿,如今又怀了身孕,这些是我这个做娘的一点心意。”
文卿依旧痴痴地不说话,可屋子里多少双眼睛看着,教春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代答道:“夫人,这些日小姐她实在累着了,需要休息。”
“好,好……”荣夫人讪讪点头,又与伺候的丫鬟婆子交代了两句,适才离去。xγūzнaìωū⒊cō㎡(xyuzhaiwu3.com)
倚在门口观戏的谢归良家的见状,不由悻悻,“什么累着了,哼,再累能有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累?真是好矜贵的大小姐。”
“娘,你少说两句,姐姐身体本就不好。”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我叫你跟她亲近,你可别真把她当姐姐了!”
“哎呀,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谢锦玉不知如何说好,只将她推赶了回去,自个儿回到房中,看着一屋子的金银财宝,以及其中孤零零的一对主仆,挺着肚子上前,“姐姐,要我陪你聊一聊么?”
春桃看了她一眼,原本对她的怨恨这时也无处去发了,只得无助地抓住了她,“谢锦玉,我未曾拜托过谁,这是头一回,我春桃拜托你,求你好好跟我家小姐说两句话。”
谢锦玉郑重点头,待春桃退出屋内,谢锦玉来到文卿的身旁坐下,轻声唤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怀孕?”
文卿颤抖地看向她,目光烁动着泪水,“我…我也不知道……我仔细想了许久,我确定自己不曾与她圆房……”
泪水溢出眼眶,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手,“锦玉,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谢锦玉一怔,见她泪水决堤一般涌出,不由心疼地抬手为她拭去泪水,随后紧紧将她抱住。
文卿最后的心防也在这一刻坍塌,她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真的没有……锦玉,我求你不要告诉她……我不想被她知道……你不能告诉她……”
即便谢锦玉对于那人的离去压根一无所知,但是面对宋文卿的眼泪,她也只能安抚,“好,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没事的……”
“我、咳咳咳……”这一咳,肺都要呕出来似的,咳罢,一片鲜红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
谢锦玉大惊。
此前谢锦玉怨恨她,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却不曾想要她真的变得这副模样。
悄悄阖门而退,春桃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谢锦玉将她带到一处无人处,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有心撮合荣卿与你家小姐,事到如今,我觉得你应该收手了。”
春桃讪讪避开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谢锦玉气噎,“你看看你家小姐那副样子,人心都是rou长的,我这外人都看得心碎了,你怎么忍心?”
“我当然不忍心,可是这难道是我能决定的么?”春桃怒道,“我只是丫鬟,我不想她跟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道姑走难道有错?小姐要是跟她走了,保不齐金陵家里是真的不认她这个女儿了!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谢锦玉沉声质问:“即便你明知她得了那种怪病?”
春桃惊愕不语,半晌,涌出一行泪来,“我以为她们兄妹长得一样,小姐很快就会爱上大爷……可是…可是谁知……”
她掩面痛哭。
这一番哭得人心力交瘁,谢锦玉也不好再责怪,安慰了两句,便各自散了。
文卿仍在沉睡,这厢春桃在外面踱了许久的步平复心情。
醒时天色已暗了。春桃在门外强行扯出一个笑来,适才端着糕点进屋。
“小姐,夫人那里送来了好吃的,”挑帘进入内室,“是金陵的御带糕,我都许久没尝过了。”
坐在床上的文卿苍白着脸颊,两眼红如桃般,涎澄澄、木痴痴地应声看她。春桃一怔,依旧笑着来到床前坐下,将糕点拖来一案小方几放置,“这里还有雨花茶,最后一些了,可要珍惜着些吃。”
文卿如若未闻,半晌,只将她的双手紧紧抓住,如痴狂一般直看着她,“春桃,我要见她……我想见她……”
春桃哄着,“天色太迟了,明日再说,好不好?”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说着,便赤裸着双足爬下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