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的棋盘是一个百年的老树根,纵横十九条线用金丝勾勒。
棋子分两色,一色白暖玉,一色黑曜石。
徐夫人落坐之后便笑着在白玉棋盒里抓了一把棋子。
奉今明放下袖中短刀,跪坐之后自棋盒中拿了两枚黑子,推至棋盘中央。
下棋者,执黑先行,谁执黑,却要你去猜个单双数。
徐夫人狡猾,选择了抓棋子,叫奉今明猜,奉今明倒是笑得坦荡,便猜了个偶数。
徐夫人慢慢放开合拢的掌心,几颗棋子自她手间掉落至棋盘。
白玉棋子落棋盘,不多不少刚刚好七个。
奉今明示意徐夫人先行,他摸了个白玉棋子,往后望了一眼正站在花树下好似十分闲散无聊的高平。
徐夫人哒一声落下棋子,奉今明回过头,笑着望向徐夫人。
徐夫人寡淡的一张脸,却有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眸,她轻声道:“公子,可以看棋了。”
奉今明低下头望着老树棋盘,慢慢落下一子。
只一子落下,那棋盘竟瞬间化作一片沼泽,而棋盘上的十九条金线跃出泥泞沼泽,直往奉今明而来。
奉今明不躲不避,那十九条金线竟化作了金丝绳帛,一下子便捆住了奉今明的手脚。
那棋盘化作的沼泽越来越大,漫出的污泥和腐烂的草木慢慢延伸到了他跪坐的软垫。
而另一头的徐夫人仿若未觉,只又说了一句:“公子,可以看棋了。”
天际崩塌于一瞬,仿若一张画布被扯裂,乌金坠落,大雨倾盆,沼泽疯狂上涌,几乎便要淹没到了奉今明那被金丝绳帛捆绑住的身体。
奉今明望着立于沼泽之上的徐夫人,笑道:“夫人第一步便是好棋。”
听得奉今明这话,那徐夫人眉头微动,正欲开口,脸色瞬时一变。
这漫地沼泽,这倾盆大雨中,天上竟滚过一阵巨雷,轰隆一声打下,徐夫人脸色难看地抬头望了望那不见日头的天,在巨雷闪电之后,天际竟闪过一条黑色的飞龙。
徐夫人哼笑一声,一甩布衣长袖,自沼泽深处拔地而起一冲天巨木,枝蔓缠绕之下,竟隐隐是要将天上那飞龙卷入树枝间。
龙鸣一声,宛如鸣雷,闪电又起,劈向树枝,一时大雨中竟也叫那树枝起了蓝色的火焰。
火焰森森,沼泽里的奉今明摸到了自己的金玉短刀,反手割断金帛,金帛齐断之下竟叫那控了巨树的徐夫人都身形稍缓。
她回头望向已爬出沼泽地的奉今明,眼中已是浓浓杀意。一挥袖之下云雨尽收,而她一个翻身竟是隐入巨树。
一时交锋,凭着龙珠奉今明竟是轻松地占了上风。
沼泽慢慢退去,灰色的天地间除了那一棵巨树之外竟看不到任何物什。
奉今明掂了掂手上的金玉短刀,正欲提刀刺穿那棵巨大的妖树之时,那一树高枝之上竟慢慢踱步而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奉今明浑身一僵,生生停下了手上动作,他抬头望着那立于树尖上的人,只觉浑身血ye冰凉。
树上的人一步一步走,那树枝便一寸一寸地长,那人走的平稳,树枝生的飞快,直到那人漫步走至奉今明前,那人几乎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只神色依稀是熟悉的温柔沉静模样。
身材高挑的男人穿了深紫色的广袖长袍,头上戴了九龙缠珠冠,眉目如工笔细描,每一画锋都极尽华美,只韵调内敛,平添尊贵。
男人有一双养尊处优的好看的手,那本就是一双不知世事艰苦的手,除了懒洋洋地执笔批折之外,更多的便是留恋于那些少年美人的身躯。
奉今明看过这双手留恋美人的模样,那些细腻的温情几能以假乱真。
而此刻,这几能以假乱真的温柔正应验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这个男人伸了手,正万分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奉今明的脸颊。
他开口,声音是低沉和缓的,带着些习惯了缓慢说话的语调,他说:“今明,你今日过来寻朕,怎么穿成这幅模样?”
奉今明脸颊微颤,只一眨眼,巨树碎裂成片,他已置身在了那个飘着袅袅青烟的宫殿里。
那个男人执了他的手将他往内寝带去。
绸缎幔帐,龙涎小香,铺了软垫的内寝里还有两只正在玩毛球的鸳鸯眼长毛猫儿。
那是男人不久前养的猫儿,本是要送了太子玩,可男人自己玩心重,觉得这小玩意儿真是可爱的紧,便留了在自己的寝殿。
这鸳鸯眼的小猫偏生也认人,连帝君来了都要龇牙唬人,只男人一人能抱了逗弄。
此时此刻,这软香的屋子里,似是因为男人拉了一个奉今明进来,那两个猫儿放下了玩的毛球,一齐蹦到了床榻背后躲起来。
可偏生啊,
偏生那个男人直直便把奉今明往床榻上带去。
奉今明此刻才看清,原来自己身上穿了一身帝皇禁卫的衣衫,而只不过一瞬,那藏青色的衣衫已经叫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