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棠只有半个钟时间。
工作餐是餐蛋叁文治,配了薯仔沙律。清脆蔬菜切丝或切块,千岛酱或蛋黄酱?随便吧。冯敬棠无心品尝,味如嚼蜡。
他乘电梯至M层。
那台BENZ,十分惹眼,泊在角落临停车位,才能挡一挡贵气。此刻,驾驶座有人阖目养神。
冯敬棠上了车。
“这段日子去哪里了?累到在车里睡,怎么不回家里休息?”
先开口的是父亲。怕单刀直入伤儿子自尊,又急于知道他到底愿不愿低头。
叶世文睁开眼。年过50的父亲,保养得宜,半吋赘rou都没有。发染黑,肤透白,一双阔耳齐眉,唇薄但带笑,是聪明相。
叶绮媚16岁便迷上冯敬棠的才华睿智,在一众穷鬼中鹤立鸡群,解她胸罩的时候心甘情愿。每个女人的初次都很痛,她的尤甚——这份掠夺误了终身。
叶世文收回视线,“逃出生天,我不躲起来,可以去哪里?”
不仅不低头,一上来还占领道德高地。
冯敬棠不满,眉心拧紧,“阿强同我讲你没事,我才放心。但你这么多天不复我电话,你觉得你这样像话吗?”
父亲威严犹存。
“你与云姨要过结婚周年纪念日,我不好打搅。”叶世文半垂眼帘,欲言又止,“之前她就试过发脾气,所以没找你。”
儿子委屈得很。
冯敬棠泄了道气。他隐约觉得这是一种报应,上帝或佛祖看不过眼他对叶绮媚的始乱终弃,才让叶世文在那日出生。
“你二十七岁了,阿爸记得的。”冯敬棠倚入靠背,“我每年都记得,所以每年都不是真心真意过这一日的。哄女人而已,你要理解我。”
叶世文不答。
冯敬棠没哄过叶绮媚,叶绮媚这一生,只有叶世文哄过她。
“世雄与阿强不敢跟我讲大话,秦主席那边我也问清楚了。那日跑马地,是你大哥不够成熟,差点误事。”冯敬棠解释起来,怕叶世文对冯世雄有龃龉,“新闻公关是秦主席去搞的,毕竟那是他的场。”
叶世文前日夜里已知。
“大哥没事吧?”他假意关怀,“我怕他吓到,当时其实不至于开枪的,他太慌了。”
冯敬棠想起冯世雄那副怯懦模样,在家里大声说是枪支走火,差点没命回来见父母。曾慧云吓得搂紧儿子,泪流满面。此情此景,冯敬棠竟觉得送出国不如送入社团。
拿一百个学位还比不上混黑社会。
起码胆够肥。
“能有什么事,有手有脚又没中枪。”冯敬棠不想提了,“我们身边有警察眼线,我在排查世雄公司与慧云体联的人。西九龙总部那个旧同学帮了中国城那次,这次不肯再帮我查了。”
接二连叁,又牵扯政客,不过是一个升职无望的帮办,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世文问,“秦主席那边呢?”
冯敬棠揉了揉自己眉心,有点头痛,“他肯定自己会查的,我与他电话沟通过,他相信这次不是我们报的警。毕竟我的身份敏感,况且当时你被撇下又成功逃脱,他对你很赏识。”
叶世文不语。
“慧云那边出了点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叶世文抬眼望着周围。有台车从前面开过,走远了,他才开口,“云姨一向很谨慎,卫生署定期都会来查,我相信没事的。”
“哼——”冯敬棠冷笑,“就是好日子过太久,失了分寸,连被谁栽赃的都不知道。迟点若真查出来什么,连我都要下台谢罪。教育界事关民生,很敏感的!她根本意识不到,还会影响到Rex那边!”
“可能是供应商一时大意而已。”
叶世文说得敷衍。
“你云姨不是第一次了,秦主席这条线我担心日后合作有问题。她连本职都没做好。” 冯敬棠沉默几秒,压低声,“以后她只负责慧云,兆阳的事不准她插手。”
“云姨肯吗?”
“我做事不需要女人同意。”
论大男子主义,冯敬棠与屠振邦不相伯仲。只是屠振邦在表,冯敬棠在里。
叶绮媚喝醉时也讥笑过:阿文,若你是女孩,凭这张脸十五岁就能供人沽价初夜,哪有你认祖归宗的机会。
“阿爸,我前日见过秦主席。” 叶世文见冯敬棠语带愤懑,开口道了个让他振奋的消息,“屠振邦与他很多年前有过交情,知道我是屠振邦旧人,肯给几分薄面,愿意与我再谈一次。”
叶世文盯紧冯敬棠的脸色,“那日大哥口直心快,他觉得我们不够诚意。”
冯敬棠眉心紧锁,“他昨日打电话给我了,话里话外就是嫌慧云出事影响他赞助的校舍,又对世雄意见颇大。要不我亲自约他,地点他定,你与我一起去。”
“你这样的身份与他见面,廉署闻到味,来得比大白鲨还快。”叶世文摇头,“他有跟你说新界地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