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谎言,他不过是个无地可去的孤魂,年年岁岁,他靠着心中那人的艳丽模样度日,那模样像是刻在骨上,无法忘怀……
右手也开始碎裂,他连翻身都无法做到了,仰着望向井口,不知为何,他总能近日空气中漫着腥臭,不似血的味道,某种不熟悉的味道弥漫着整座寺庙……
那一日,他望着原先还有些关联的右脚和身体间的差距比前几天更远了,他闭上了眼,打算从此一睡不起,却听到细细的哭声,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偏偏哭得和女人似的,他这样想到,于是睁开眼,便瞧见一个年轻标致的和尚直直的摔下,他脆弱的骨头被那和尚压得支离破碎,一阵晕眩,他以为终可解脱,不想睁开眼,脑袋痛得要死,身体却是温热的,极其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温热,伸出手,哪还有那枯骨的样子,一双手白白嫩嫩,所谓重生,大约便是这样,借尸还魂……
本该是极深的井,他轻轻一跃就离开了,岁岁年年,他在井底究竟过了几度寒暑,深深吸一口气,不再是井底那种伴有浓重青苔的味道,那股腥臭却越发的鲜明。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通灵本领,望着那轻生和尚脑中的记忆,才明了原来那和尚叫做惠净,因被个外来人所奸污,才想到投井自尽的。
他轻轻笑,只因那记忆中有那一抹艳红,美艳不可方物,刻骨相思终可化解,借地上积水照影,他发现自己细皮嫩肉,像个姑娘家,一惊,硬是躲在枯井周围年近半载,直到那模样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子相似三分才敢出来。
“无名师父,贫僧惠净,望师父收留。”他对着年轻和尚作揖。
“惠净?怎么半年不见成了这般模样?”无名无法将眼前大惠净与半年前那白嫩的和尚重合。
“贫僧惠净……”他一直重复着这么一句,旁人瞧着只道惠净是得了失心疯,只记得自个儿的法号,忘了本就是这菊隐寺的一员。
“惠净,你的头发?”无名望着那头早被剔除的青丝。
“贫僧惠净……”他低头自语,不知如何解释半年突然变长的发。
“罢了,你随我进来。”无名招手,路过寺门,顿足,望着那扇木门良久,直到门开启,无名才匆匆离开、
他悄悄回头,像是中了定身咒,迈不开一步,门内不就是日思夜想的那人,柳眉凤眼唇有一点朱红,面色惨白惨白,惹人怜惜。
“惠净,你愣着做什么?”无名唤道。
他才如同解了咒,回眸,发现无名的眼中同样有着怜惜以及怜爱,那一份爱却被苦苦深藏……
“无名师傅,惠净怎么了?”那人还是冰冷冷的声音,入了他的耳,却好听的紧。
“九公子,惠净怕是得了失心疯。”无名回道,语气有着淡淡的敬意和九公子无法听明的爱恋。
“贫僧惠净,阿弥陀佛。”他静静的望着九公子,即使那模样早已入骨,他却总是看不够,不知是那红太妖艳还是那白太熟悉。
从今往后,他唤做惠净,带发修行,并非想要还俗,只是无法剃度,那发如同他骨上的人,消不得抹不掉。
他觉着自己该是和无名一般,爱着九公子却又不敢被发现,一样懦弱的人,不同的是:无名是人,可窥得天机,才选择放弃;而他是妖,瞧不清自己的过往与未来,不敢靠近……
“公子,你不觉得寺里人越来越多?”
“是啊……”
“我该多收点银两了,寺内就快没米开锅了,无名每日化缘也很辛苦啊!”
“惠净,你只有晚上出来,添香油的施主早走了。”
“公子,谁说要香油钱了,贫僧可以打劫嘛。”他灿烂一笑,井中日子恍如云烟,若能如此靠近那人,他愿放下那被忆起的仇怨……
他说:“贫僧惠净,现在打劫,交出银两……”随后望着九公子,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贫僧惠净,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