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孟群以“克己”为宗的人生中,第一次情绪外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罢了又闭了闭眼睛,极为克制地吐出一个字,“滚。”
“老子没有!”李栗急了,反推一把陈昊,声音却有些虚,“我就看到孟群脸上有虫子,想观察一下。”
陈昊嘿了一声,嚷嚷我俩能一样么,而孟群没有帮他说话,他只是沉默。
那次孟群真的生气了,刚好下课铃响,老师便不拖堂直接宣布下课。他冷着脸去了洗手间,而李栗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在他搓洗着沾满奶油的手指时从一边冒出来,轻声道了歉。
李栗这次没理陈昊的挑衅,只是指着他问孟群:“可他不也天天缠着你?你不嫌烦?”
但绝对不可以是李栗。
同学们都发现,孟群最近对李栗的疏远越发明显,比如,虽然孟群平日不爱说话的样子很高冷,但同学们来请教问题时,他还是能保持温和的礼貌,可若是李栗晃悠悠地拎着作业本坐到他旁边的位子上,孟群只会客气地指向学习委员的位子,示意李栗不会做的可以问别人。
他们知道那个男生,也是高一的同学,成绩在天
他们都说的不对,刚刚脸上既没有嘴唇的触感,也没有飞虫停过的动静。孟群却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争执,因为他注意到了李栗红得滴血的耳廓,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能控制的范围,比如李栗对自己的亲近,但责任在于他,是他没有让李栗知道,有时候他不拒绝,不代表他不困扰,更不能代表他接受。
可是李栗就像和孟群的刻意疏远较上劲了,对他愈发缠着,课间跑去孟群那儿没话找话就算了,有时看见孟群喝完了水就直接从人手里拿走水壶,跑去一楼开水间帮他接水。陈昊看着李栗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目瞪口呆:“孟群,你这是收了一个舔狗吗?”而身边好事的或哄笑或窃窃私语地帮这番形容再编排一圈,流言蜚语渐起,话题中心为两个男生的感情纠葛,有的人觉得刺激,有的人觉得恶心,在班级乃至年级的传播自然甚嚣尘上。
陈昊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无不嫌弃地瞅着李栗说,你没事老跟在人屁股后面干嘛。
其实李栗哪会察觉不到孟群和自己对话时越发冷硬的语气,他是手足无措的,从小没有被好好爱过的孩子在表达对他人的喜欢时总是笨拙,最多只能从国内烂俗的偶像剧里借鉴经验,心里慌乱,可又不想放弃,只能把事情越弄越糟糕。
李栗一脸我就知道:“对哦,你数学那么好,肯定是理科啊。”
“李栗,我们只是同学。”孟群说得客气,结合上次的事情,李栗哪能不知道他话里暗示的是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尴尬。
陈昊说,刚刚看见这小子在偷亲你。
可是为什么不拒绝?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还是自己在有意地放纵。
这次荒唐的生日事件有好有坏,好的是李栗终于老实了点,虽然还是喜欢偷偷瞅着他,但终于学会保持好距离了。坏的是从骚扰搭话到送小蛋糕,李栗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母亲最后帮他选择了文科,她认为孟群应该像他父亲一样从政,她只是依赖于自己习惯性思维的选择,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要面对枯燥乏味的科研,或者敲一排又一排机械的代码。
于是高二开学的那天,孟群坐在文科重点班的教室里,看着李栗站在窗外愕然的视线,身边单纯因为数学成绩烂而选择文科的陈昊有些得意,对着孤零零的李栗呲了呲牙,下一秒一个男生便搂着李栗要走,看着应该和李栗分到了同班。
其实谁在自己身边也无所谓,陈昊说是他的朋友,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父母认识,从小和自己一块儿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只是相处的时间更长罢了。其实他并不在乎有没有朋友,身边可以是陈昊,也可以是别人。
高一下学期需要分班,收到意向单填写的那天放学,李栗终于没憋住,拦着他问学文学理。或许是因为李栗安分了一段时日,孟群见他堵了上来,心下并不讨厌,他想着自己的兴趣,于是说了理科。
李栗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依旧我行我素,哪怕孟群面对自己时的表情越来越冷,似乎对他的情绪已经从无感演化成了厌恶。
孟群突然不太自在起来。
当他从别人那儿打听到孟群生日就在近日后,对着小发廊的账本纠结半天,跑去学校旁边的蛋糕房里斥巨资购买了裱花精美的切块小蛋糕,导购员对他说这奶油用得有多好,可他哪听得懂什么动物奶油什么植脂末,云里雾里间就把钱付了,带着些羞涩的期待,偷偷将那东西放在孟群的书桌肚子里。
孟群来学校时没注意,习惯性地没看桌肚,直接从书包里抽出书本放进课桌。结果老师叫他朗诵时他将手伸进桌肚拿书,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奶油,在同学们惊诧的注视中猛地抽出被奶油糊满一面的课本,自然而然对上了某人心虚而愧疚的视线。
李栗自然也发现了,他很不爽,有天趁着体育课早退,直接蹲校门口堵住了孟群,问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