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折?”李希烈Yin着脸,“这他妈谁?”
“是剑南西川节度使。”下属判官周晃说。
“剑南……那不是鲜于叔明的地方吗?”
“那是东川,西川原本是沈延赞的。”
“沈……”李希烈恍然,“噢,他儿子?”
“第七子。”
李希烈在屋里转了两圈,忽然道:“他怎么就他妈能父死子继?啊?!李括是不是他妈的纯傻……”
“都统!”周晃赶紧道,“沈延赞还没死。”
“噢,”李希烈坐了回去,“噢,那凭什么?”
周晃凑近准备小声说,李希烈一挥手:“你他娘皮的卵怂蛋,自己地盘,就这么说……侍明?”
董侍明抱拳一礼,后面还跟着两个武将,分别落座。
李希烈略抬了下下巴:“继续。”
周晃已经被他骂习惯了,拱手继续,把当日沈延赞弃城而逃,沈青折仓皇接位的事情一一叙述清楚。
“捡的啊?”李希烈说,“还白捡一个节度使,咱们他妈就是运气差,当时就应该入蜀碰碰运气,说不得也能捡个节度使当当。”
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李希烈也笑,继续道:“不是说蜀将悍勇吗?就让这么个生瓜蛋子压头上,还能活到今天?”
藩镇的节度使不好当。就算自己没有反意,手底下的将领也要胁迫节度使造反,如果不从,可能还会直接杀了节度使全家,谱写一曲忠诚的赞歌。
等大家都笑完了,李希烈又去看手里的报纸:“这写得都是啥嘛!狗屁!你,念给他们听听。”
周晃接过建中月报,也并未念,直接对着刚到的三位武将说:“加剑南节度使沈青折为淮西招讨使,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其副,将凤翔、邠宁、泾原、奉天、好畤行营十万余……”
“哥舒曜?”
众人这才有些神色肃穆起来。
周晃点头:“正是哥舒翰之子,哥舒曜。”
李希烈睁开眼,呵呵冷笑:“有个屁好怕的,他爹活过来,也就跟我打个五五开吧,就他?”
说着,他的手指点了点另一个名字:“这个肯定是个挂名,为了拿剑南的钱。哥舒曜才是正菜。李克诚。”
被点了名的武将立刻抱拳:“是。”
“领五千,取道汝州,克彭婆,佯攻东都。”李希烈微微眯起眼,“敲山震虎。”
李克诚道:“诺!”
“董侍明,”李希烈没有抬头,“咱们的邻居又闹腾了,汴州水凉,就让李勉也试试。”
董侍明看着他,隔了很久,李希烈也抬头看他。
对视之中,某种尴尬的气氛悄悄蔓延。
董侍明小心道:“都统……没听懂。”
李希烈:“……”
李希烈:“把尉氏郑州都他妈给老子打下来!然后你他娘的去汴州,把汴宋节度使李勉的头!给老子摁到河里!听懂了吗!”
都统暴躁了,董侍明适应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
暴躁老哥难得委婉一次,非常失败,气得不知道该踹谁,最后踹了每天劝他说话文雅的周晃。
踹完了,他气愈发不顺:“就是他娘的你让我留着那个李元平,Cao,到手的宰相飞了,人找到了吗?啊?”
周晃挨了一脚,心里腹诽,颜真卿被气到,难道不是因为都统您吗?
这种话当然不能跟李希烈说,他只能回道:“在找了,已经让各城严加看查。”
现场只留下了一个活口,还被埋在了坑里,颜真卿仿佛是凭空消失一般。
那唯一的活口说,带走颜真卿是一个很高的女子,蜀地口音,持鸳鸯钺,用手弩。
他们验了现场留下来的弩箭,发现每根箭矢都不大相同,有些污损血痕,仿佛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颜真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只要不死在他这里就行,这样他就不会背上骂名。
李希烈不再想此时,点了点剩下那个武将:“陈仙奇,你与我一同南下,取邓州。”
“诺!”
风声似乎紧了起来。
李眸儿戴上帷帽,干净清秀的脸被纱网罩住,影影绰绰。她弯腰对坐在榻上的颜真卿说:“鲁公,我去县城看看,若是无事,我们就往县城里走。”
他懵懵懂懂:“噢……噢……”
自从李眸儿把他救出来,他就是这幅浑浑噩噩的模样。李眸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山间的赤脚大夫,对方诊视一番,说是老丈魇住了,治不了,还把钱退了回来。
她已经不想再叹气了,用布帮颜真卿擦了擦脸:“我租个驴子去,很快就回来。”
“笔墨……要笔墨。”颜真卿又喃喃。
李眸儿一顿:“嗯。我看到一定买。”
他肯定不记得自己前两天在寺院里大发脾气,嫌弃寺里的笔墨都是下等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