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沉下去了,迢迢星汉照着陷入沉眠的成都府,夜深露重。
时旭东翻身下马,林次奴刚要接过缰绳,对方却没给:
“我自己来。”
说完,又补充了句:“使唤别人,青折要说我的。”
林次奴:“……?”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他像好好走在路上的狗忽然被人踢了一脚。
但那时姓郎君说完这句,就似乎心情颇好地走了,自己去马厩栓好马,倒了些豆料马草,这才折回来。
路上又碰见林次奴,时旭东停了下来:“他睡着了么?”
林次奴:“沈郎歇下了,客房在……”
时旭东也不听,径直往沈青折住的地方走去。
林次奴:“……”
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府里这么熟了。
穿过中堂,依旧是沈青折那个小院,没有点灯,但门半掩着。
时旭东悄无声息地走进去,绕过屏风,看见帷帐没有放下,沈青折正平躺着,看着帐顶发呆。
“你在等我吗?”
沈青折显而易见吓了一大跳,短促地“啊”了一声,被某个潜行一把好手的纪委捂住嘴,低声道:“隔壁有人。”
另一边的厢房有当值的士兵,是谢安那个沈青折的激进粉头要求加的安保。
沈青折拍拍时旭东的手臂,示意他拿开。时旭东松开手,但顺势在沈青折身边躺下了,又问了遍:“你是不是在等我,才没睡?”
“没有。”
时旭东笑了下:“嗯……”
沈青折:“真的没有。”
时旭东:“沈市长这样有点欲盖弥彰。”
沈青折没什么语调起伏地说:“他对我笑了,他心里有我。他不是拒绝我,他只是害羞。丫头,头像是我,不满意?”
时旭东听明白了这是讽刺自己,也不反驳,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沈青折下意识要缩回去,被时旭东攥回来,又低头挨在他指节上啄吻几下。
他凑得近,挺直的鼻梁挨在他指头边,吐息灼热。沈青折这才闻到他身上有些血腥气。不知是时旭东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去洗漱一下,”时旭东站直身体,“先睡吧。”
“你为什么要在这儿睡?”
“我不在这儿睡,睡马厩吗?”
“我叫林次奴给你收拾了间客房,不至于睡……”沈青折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你少装可怜,时小茶!”
时小茶短促地笑了一声,把半臂的袖子拆下来,上臂上有一道不浅的擦伤,血糊成了一团。
空气里的血腥气息更浓了。
“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
沈青折看着他。
“青折哥哥可以可怜一下我,今天让我睡床上吗?”
沈青折:“……”
等时旭东简单洗漱回来,沈青折已经披衣坐起了身,卧房的灯也已点上。
“我让林次奴拿了些药膏来,”他说,“没有抗生素,万一你破伤风死了……”
“你便成了寡妇?”
沈青折恨不得给他来一曲小寡妇哭坟,冷冷道:“时处长,我劝你认清形势,放弃幻想。你现在只是我的炮友。”
他挨着沈青折坐下,半臂的袖子没有接回去,手臂裸露在外。沈青折凉凉的手指尖碰了碰他的上臂肌,时旭东微不可察地一抖,偏头去看他。
沈青折眼帘垂着,眼睫很长,在灯烛下扑出一片Yin影。
他注视着那处伤口,已经初步清理过,很长一道,看着骇人:“是刀伤吗?”
“弩箭,”时旭东说,“潜入的时候惊动了别人。”
他一边说着潜入之后的事情,一边看沈青折给他上药。
指尖是凉的,指腹却很温暖,那温度透过黏腻的药膏传来。很温柔,也很细致。
时旭东放缓了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出自己的判断:
“今日震慑,吐蕃或许一时半刻不敢轻动。但一旦整顿好后,便会从西、北与东三面攻城。南面检江有水师,又有内外两江,所以南面暂时无虞,但也只是暂时。”
“南诏说不定也要掺一脚,不知道薛姑娘进展如何。而且云尚结赞本就打着围城打援的主意,”沈青折帮他绑着细布,“只是这样就切断了郫江……”
郫江是他们与外界联系的要道。
他缠好了细布,又照那处吹了口气:“不疼了。”
时旭东:“!”
他真是……总会被猫猫这些小细节可爱到。
鸡动的时旭东凑近问:“炮友今日的犒赏呢?”
“现结吗?”
“沈市长要搞期货?”说完,时旭东自己笑了笑,“赊账也可以的。”
沈青折神色动摇,而后说:“还是现结吧……”
他不想债务越滚越多,尤其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