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尘爆炸的必要条件,受限空间,粉尘扬起与空气混合,以及火源。
一旦满足,即使面粉也可能引起剧烈爆炸。
所以沈青折仍是在赌一个可能性,赌他们运送的粮食是粉状的。
即使不是,撞船引起的燃烧也够对方吃一壶了。
张承照和黎逢春听了沈青折这样那样的一番解释,虽然仍没明白“还原剂”“过氧化物”等名词,但还是把握到了一点——这并非什么神鬼手段,而是人力所能为的事情。
但是敬畏却一点没有减少。
他们尚且不知,云尚结赞以下的一大副将莽布支已经在爆炸中身亡。
周遭一片火海,火势有从水面蔓延到陆地之上的趋势,远远能听到一片嘈杂,似乎是吐蕃军营在组织救火。
到处都是哀嚎,是火光与死亡。
爆炸的船板直接刺入一个吐蕃兵的腰腹,顺着激荡的水波,带着那尸首缓缓向船队这边飘来。
没有血,半身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直接烤到碳化了。
这就是战争……
沈青折略略有些失神,而后走到船头,神色冷肃地指着前面浮桥处,对张承照道:
“等先头的兄弟上了船,便转回去,不必恋战。”
他们的守军不多,水兵便更少了,以这样一点人就想端了满是Jing兵悍将的数万吐蕃大营,实在是痴心妄想。
时旭东说的“包抄”,也只能是最理想的情况。
所以他们将这个理想情况下调了不少,拟定了此行的主要目标——声东击西,偷袭大营。
只能寄希望于时旭东能Jing准点杀云尚结赞。
——但实际上,即使杀了主将也只能叫吐蕃大军动摇片刻,很快便会有新的将领。
这个部落联盟制游牧民族,凡出征必以部族聚落为整体,个人影响有限,因而传世名将少,整体凝聚力高。
实际上,在此地看到浮桥,沈青折便明白了云尚结赞的战略构想——渡河,四面包抄,围城打援,亦或是围三打一。
很稳健的攻城策略,这却是有了蜀州做后勤基地之后的最佳选择。
沈青折站在船头还在思索着,被巨响引来此处的云尚结赞已经策马到了江岸。
隔着火光摇曳,云尚结赞看见了一个人,立在船头,穿着副皮制甲胄。
是沈青折。
他平静瞟来一眼,眼里映着火焰与江水。
云尚结赞抓紧了缰绳。
距离很近,他看得清清楚楚,沈青折的头骨看着很小,很适合做饮器。
趁着混乱,时旭东独自潜入到吐蕃大营里,悄无声息地朝着营中最大的帐子而去。
帐子外面没有看守,不知去了哪里,正门口仰倒着一个人,生死不知。
时旭东悄声靠近,把地上痴肥的中年人上下一扫,大概是唐人,左眼深深扎进了一根钗簪,气息全无。
他闪身进到屋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趴伏于地的女子,钗环委顿,这样冷的天,还穿着齐胸襦裙,外面只覆着薄纱。
她的腰腹与背上都是乱刀砍出的痕迹,血染了一地
时旭东拿弓拨拉了一下,口鼻出血,双目圆睁,瞳孔已经涣散了,应该是没死多久。
屋内还有些搏斗的痕迹。陈设极尽奢华,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人才能享用的,但没有地图,也没有武器刀兵,文书也少。
时旭东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轻手轻脚地把那女子的尸首摆正,还未来得及阖上她圆睁的眼睛——
“su?”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吐蕃语,意思是“谁?”。
脚步声渐近,没给时旭东任何回应的机会,轻微的破空声,尖锐弩箭自帐外直射而来!
他只凭着本能往侧一避,那带着勾棱的箭簇仍旧划开他的上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时旭东一丝停顿也无,径直抬臂举起手弩,照着来处便是一箭。
咻——
那被弩箭洞穿的牛皮大帐又多了一处孔洞,嘶叫随之而起。
赤吐松赞一偏身,嘴中发出唬人的惨叫,但实则毫发无损。
作为云尚结赞的近卫,赤吐松赞也称得上机敏过人,这一箭又失了准头,叫他轻松避开。
待了片刻,再未听到动静,赤吐松赞再去看时,帐中烛火映出的黑影如故。
赤吐松赞又谨慎地等待片刻,这才走到近前,跨过地上孙望丘的尸体,撩起帐帘——
那黑影,那黑影竟是……竟是孙望丘的那个小妾!
他们昨日还厮混过一时,她……她叫什么来着?芸娘?
芸娘浑身是血,手上拿着一把手弩,面目扭曲,双目圆睁,眼里尽是恶毒的仇怨,仿佛要把他拉下地狱。
赤吐松赞仿佛被雷劈中了,浑身僵直,连连后退了几步,帘子徐徐落下,盖住了慑人的眼神,赤吐松赞这才像找回了浑身的力气,不住诵念着十方菩萨的法号,几乎是连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