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皇太后是勉强可以忍受,克莱门茜娜·德·普瓦捷就是纯粹的让人难受了。这位年仅八岁的波尔多伯爵之女丝毫不懂得任何社交规则,令人闻风丧胆。
我讨厌小孩子。阿德莱德·波兰斯卡宣布,在第一千零一次因为保护希尔德而被克莱门茜娜从脚上飞奔而去之后,我的新裙子!
我会再给你买一条。希尔德安慰她道。
下次再让我看见那个亨利,我一定要骂他一顿阿基坦的人都这么讨厌
说到这个,亨利不见了很久了。希尔德说。这人也真够奇怪的,她苦苦思索着,难道是那天的燕麦粥给他喝坏了肚子?第二天遇到他的时候怎么他整个人的眼神都很飘忽,表情看上去好像肚子痛一样。
朴素的波西米亚人心安理得把一切都归结于法国人的奇怪性格,希尔德让阿德莱德和卢德米拉去参加舞会,她自己则决定去图书馆里看看。对前者,她的兴趣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舞会聚集了她最讨厌的好几样事务:强制社交、被迫和陌生人说话、并且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几乎和出洋相差不多。而后者则是她最喜欢的活动:安静,能够一个人呆着,而且还会被夸是个虔诚的上帝之仆会选择哪样完全不需要考虑。
何况皇帝的藏书比起波西米亚来说真的很多。而且也很安静。一本有着金灿灿封面的书用铁索锁在书柜上,轻易的吸引了她的目光。希尔德站直身体,想把那本书从柜子上取下来,但是那本书放得太高也太重了。
我以为您在舞会上。亨利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希尔德差点被他吓得跳起来。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她诚实地说,转过身,看到亨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让我来帮您吧。亨利建议道。还不等她回答,年轻骑士就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拿那本书。距离靠的太近了,希尔德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毛孔。她默默的收回目光,盯着对方的肩膀。
给您。亨利把书放进她的怀里,手指不小心隔着衣服从她的ru房上划过。看在他辛苦帮她拿书的情况下,希尔德决定宽宏大量的不提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去叫管理员把链子取掉真是的,谁会来偷书啊
这您可就不知道了。亨利耸耸肩,上一个被抓住的偷书贼是班贝格主教,他坚称自己是被附身了才会把《萨迦》的抄本塞进自己的裤腰带里。不过我这儿有钥匙。他举起一小串镜光闪闪的铁钥匙。
我太爱你了,亨利。希尔德真情实感地说。
忽略掉骑士脸上可疑地红晕,希尔德开开心心的抱住书本。这是一本约瑟夫斯*的作品抄本,希尔德严重怀疑这是日耳曼国王们从罗马城里抢回来的原版作品。显然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都没有人对它感兴趣,希尔德一打开,就被充满历史尘埃的空气刺激的打了一个大喷嚏。
*约瑟夫斯:古罗马著名犹太历史学家。
希尔德拍拍裙子,随随便便的坐在了地上。她把沉重的书籍放在膝盖上,非常没有公德的堵住了两排书架之间的通道。她的裙子像花朵一样盛开,在亨利的脚边堆叠起来。然后她从中抬起眼睛:要不要一起看书?你懂拉丁语的,对吧?
亨利看着希尔德美丽的脸,从未如此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年轻女子脸上已经洋溢着青春的美丽,目光却还残存着童真的痕迹。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她口中的爱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但是却无法说服自己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甚至没法控制自己不在从走廊上看到她的那一秒就不自觉的跟在她身后。
亨利,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啊?他回过神来,是的。他依言坐在希尔德身边,小心的和她隔开了一点距离。希尔德却稍微的测过一点身子,把书本的一边封面挪在了他的腿上。亨利努力阻止自己不要从她的领子里往下面看。这简直是一种折磨,他悲观的想。
不管亨利是怎么想的,至少希尔德觉得自己度过了堪称来到克林根贝格之后最完美的一天。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不自觉地把僵硬的身体朝着边上靠近。直到肩膀撞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离他太近了。
不过管他呢,希尔德想到,他反正也不会抱怨的对吧?
亨利完全不在乎约瑟夫斯在那本书上写了什么。谁关心一千年前的一个犹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起码亨利不在乎。他任凭女孩把单薄的脊背靠在他的胳膊上,她的头发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一半是柑橘、一半是玫瑰。亨利把脸凑近她的的头发。
而且她的身体也是热的,亨利想到。并不是冰凉凉的。
私生子威廉入侵英格兰的战争陷入了胶着,皇帝依旧屯兵在洛林,萨伏依公爵的使者在克林根贝格赖着不走。亨利再一次被避开所有人耳目的希尔德在图书馆里抓住,金发的阿弗洛狄忒问他:皇帝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他以一种德国式的死硬态度说道。
说实话。希尔德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亨利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很快就投降了: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