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打算每年给大陈送上一百匹我族的特制绵绸,这次凛冬期也损害了大陈很多北边百姓的利益,我族的特质绵绸保暖性好,不且不易磨损。
石荡山比大陈北境还要冷许多,但我们穿上这种特质绵绸,十分暖和,在帐篷外也能不畏寒冷,行走自如。”安森说。
林渊心中一动,凛冬迫使很多百姓流离失所,逃的便是一个「寒」字,若蛮鞑的特质绵绸真的有保暖奇效,对北境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剂定心药,但他心里还有疑虑,说:“且不说贵国的特质绵绸保暖性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但每年若只有一百匹,还不够我朝一个小镇的百姓过冬。”
达尔西说:“我们知道大陈地广人多,但是我们世世代代居于关外,地方狭小贫瘠,原料也只有这么一点,这一百匹与我们而言已是难得,大陈若还想要再多,我们也凑不出来了。”
齐鸿福喝了口茶,一针见血地问:“若贵国真是地方狭小贫瘠,为何还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资来攻打我国?”
达尔西脸上一红,安森答道:“大陈地大物博,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又怎会知道我们为了粮食和水源而不断迁徙的辛酸呢,倘若你们肯让些地方给我们安定下来,那我族和大陈根本就不会有战争,我们也不必坐在此处谈议和之事了。”
林渊摇头说:“我看未必,若我们真的让你们住进我朝地域,谁知道你们安定下来后,会不会得寸进尺,还想要得更多呢?届时我朝便是引火自焚,自讨苦吃。”
达尔西说:“你们生下来便是大陈人,自然会说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但如果你们也是我族之人,自然会懂我族的艰辛和困苦,若不是想要更好的生活,谁想冒着死伤的危险来攻打大陈?”
“你说我道貌岸然,我说你冠冕堂皇,怎么争出个是非对错呢?”齐鸿福叹口气,说:“其实我们只是立场不同,不过贵国挑起战争,种了坏因便要自食其果,这无可辩驳。”
林渊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贵国想要子民生活得更好,这无可厚非,可若是以我朝百姓的死伤为代价来完成你们的愿望,这便是大错了。”
安森闭了闭眼,片刻后说:“当初我族族长阿日烙想与大陈互市,谁料到大陈竟一口回绝,我族缺少蔬菜和良马,欲以牛羊和棉花交换,可是大陈仗着资源丰富,不屑与我国互市,若说大错在我们,那你们的过呢?若是你们肯开放互市……”
“我的妹妹死于风寒,她死时才十二岁,还想着等好了,我们带她去看山上的星星……”达尔西声音有些抖,可他不让自己哭。
齐鸿福想到了那年,阿日烙亲自来与承庆帝谈互市的事情,承庆帝轻视他们,只谈了一会便借口说龙体不适,退下去让齐鸿福来谈,交代齐鸿福,不管阿日烙怎么说,互市都不能通。
他记得当时自己很不明白,问道:“陛下,各取所需,为何不可?”
承庆帝骄傲地说:“我朝物阜民丰,且我国早已与其它北境小族互市,何需再与蛮鞑互市?”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害了多少人?
齐鸿福说:“贵国也是诸多难处,这样吧,我们先稍作休息,我这便去跟陛下商讨一下议和事宜。”
林渊说:“丞相,下官与你同去。”
齐鸿福和林渊出了惠礼堂,直奔御书房而去,让纪公公通报后,不一会儿纪公公便出来了,笑着说:“二位大人请进吧。”
二人进了御书房,给承庆帝行礼,承庆帝问:“丞相,林爱卿,议和之事谈得怎么样了?”
齐鸿福将安森和达尔西所说的条件说了一遍,承庆帝冷下了脸,冷哼道:“蛮鞑不识好歹,朕让你们好好与他们谈,他们却想轻拿轻放,想简简单单将此事揭过去,做梦!”
“陛下!”齐鸿福跪倒在地,说道:“当初我们不肯与蛮鞑互市,这是他们攻打我朝的原因之一啊!我们在此事上也有责任,他们缺少蔬菜和药材,冬日难熬,更何况是凛冬期呢?
虽然是蛮鞑挑起战争,但我们若当年开放互市,也许两国不会走到这一步,大陈泱泱大国,理应帮扶弱贫。臣恳请皇上,在议和谈好后与蛮鞑互市!”
齐鸿福拜了下去,不用抬头,也知道承庆帝此刻定然暴怒。
他从第一次见到承庆帝之后,将心中理想埋葬之后,这一路的为官之道,为臣之道,所求的全都不过是一个「稳」字,他靠着稳走到了人人艳羡的丞相之位,可在今日,他抛弃了这个他奉为圭臬的准则,为蛮鞑子,为「人」,为众生平等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浑身颤抖,他忐忑不安,他勇敢了这么一回,他突然重新审视自己,突然有些敬佩自己。
今日便是死,也值了。
承庆帝沉默良久,问:“丞相认为,铁门关之役,是朕的错?”
“臣不敢。”齐鸿福没有抬头。
林渊也跪下,道:“陛下,若互市可让边境再保百年平安,何乐而不为呢?”
承庆帝站起来问:“林爱卿也觉得是朕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