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已经过了十余个来回。
“哟,裕儿,很久没跟你下棋了,没想到你又进步了这么多。”苏玺寄中途说了一句。
苏裕半点不谦虚地点头道:“多谢父亲夸奖。”
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下了几局。
门外太阳还在向上攀升,慷慨地撒了点光到屋内,风悄悄跑了进来,吹得两个站着下盲棋的人影子悠悠荡荡。
2、谆谆善诱有所思
眼尾细而略弯,眼睛很亮。
翌日,天色微明时,苏裕便穿好官服去上早朝了。
朝中无大事,户部尚书讲了一些琐碎的问题,承庆帝说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退朝了。
下朝之后苏裕就直接去了平央宫,平央宫是当今太子殿下陈子晗所住的宫殿,苏裕身为太子少师,每日早朝之后都要去传授太子知识,教导其礼仪德行。
说来也奇怪,苏裕与陈子晗怕是历代太子少师与太子之间年龄差距最小的师生了,苏裕刚过而立之年,而陈子晗已有二十五岁,皇帝本意是赏识苏裕山峙渊渟的修养,想让太子向风慕仪,向苏裕「靠拢」一些风度Jing神。
因为陈子晗着实太正常了,正常没什么不好,不好的是陈子晗像那种扔进人群里没有半个时辰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偏偏是个太子。
长得相貌平平,能力不上不下,虽非庸庸碌碌,却也只是凡桃俗李,若非陈子晗是数十个稳婆看着端庄的皇后声嘶力竭地生出来的,真的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狸猫换掉了。
很快便到了平央宫了,走进明德阁,太子已经在里面坐得端端正正,正举着《后汉书》看,旁边还站了个低眉敛首的孟敛。
苏裕扫了一眼,已经走到太子书案前,行了个礼:“殿下。”
陈子晗连忙站起身长揖道:“老师。”
苏裕点了点头,道:“今日我们继续学《后汉书》中的列传。”
“老师请坐。”陈子晗平掌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苏裕依言坐下了。
陈子晗又道:“阿敛,你也坐吧。”边说边拍了拍他身旁的椅背。
孟敛老实巴交地看了陈子晗一眼,又飞快地看了苏裕一眼,才怯声怯气地道:“独……独不敢,殿下让我在一旁听讲授,独已经是僭越了,又怎么能再坐在殿下身侧呢?”
本来,苏裕与陈子晗授课之时,二人单独待在明德阁,陈子晗的内侍和婢女在阁外,等着吩咐的。
而昨日因承庆帝突然叫陈子晗过去,孟敛就进阁禀报了,陈子晗起身准备走地时候,看见孟敛用有点渴望的目光看了那本《后汉书》一眼,陈子晗以为孟敛是想读书,便问了一句:“老师,以后可以让阿敛给我伴读吗?我等会会向父皇禀明的。”
孟敛本想推脱,可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放着《后汉书》的那个方向,又不太舍得推脱了。
陈子晗一直在孟敛和苏裕两个人的脸上来回扫,见到孟敛的神情便更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用更加期待的眼神看着苏裕。
苏裕有点讶异地看了看两人,孟敛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缩了缩脖子,似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此事有些不合礼法,但是苏裕此人,虽然在高门望族的庄严家风中熏陶成长,却也不太拘束于这些小事,便道:“既然殿下觉得无妨,臣也无异议。”
于是,今天孟敛就留在了明德阁内,他本以为能留在这里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可是没想到,陈子晗还让他坐在身侧。
“无碍,殿下让你坐下你便遵命吧。”苏裕都让孟敛在一旁听讲了,对其是站着还是坐着的就更加无所谓了,他的老师曹先生多年以来都在给他灌输「坦坦荡荡平等心」的理念,这也是苏裕受人尊敬的原因之一,不以家世傲人,不因贫贱轻人,更不以尊卑侮人。
孟敛这人也奇怪,陈子晗让他做一些违背礼法的事时,他总是推三阻四道理连篇,可一旦苏裕让他做什么时,他的各种「道理」就不翼而飞了,只剩下恭敬不如从命这一条。
“是,大人。”孟敛走到椅子前谨慎地坐下了。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也……”苏裕书也不看,张口便开始讲马援传,他的声音清冽,如珠玉敲在石壁上发出的透亮之声,洋洋盈耳,十分动听。
且苏裕讲课并不是全然按照课本的那种固步自封的讲法,而是在讲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贴切的典故也说与他们听,情理之间多有悖论,但并非水火不容,只不过不同人在不同情形面前做出的不同选择罢了,并不一定要分出高下对错来,陈子晗和孟敛都全神贯注地听着。
当苏裕讲到“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迁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时,停了下来,问陈子晗:“殿下,请问您对这句话有什么看法呢?”
陈子晗思考了一会,才道:“国家有难之时,大义凛然,挺身而出,即便死于边疆也不愿意老死病床前,是有大抱负,大胸怀的爱国行为,令人敬仰。”这话说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