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的性子多少我知道,这样端着陌生人的酒杯肆无忌惮的饮,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呵呵,老板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信轮回吗?
他看着我,这眼神我很熟悉,因为刚刚展昭也是这么看着我。
我笑了,转身从架上取了杯子,满一杯清水随着白玉堂走到七号台。我知道他要说话,来买醉的酒客很少有让我如此好奇的。
我去过江南,浙江的女贞陈绍根本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我常常想起一个人,在五颜六色的迷雾中睡得呼吸清浅。那个人一身红色的衣服,眉间有暖暖的笑。可我忘了他是谁,就记得他的样子。那个人对我来说我很重要,我知道他或者是她,总之我记不清楚那些繁琐的细节,我盼着他醒过来,可是一直盼到我的世界崩塌,我却只能丢下他独自上了黄泉。
我看着白玉堂,他今天其实并未喝酒,浅浅一口月光,他不会醉。于是,我想,他说的或者是一本书……
刚才那个人和我想起的很像,不过少了些东西,我得想一想,实在是太遥远了,记不清楚那么多了。对了,头发,还有他手里应该有把剑。他的头发很长,我最后记得的样子是彩色的雾中一个透明的台子,他睡着了,或者说从来没有醒过。头发柔顺的散落着,我可以抓起一缕在指上缠绕很多圈。那个时候我落在他额上唇能感觉到暖暖的温度。
我看着白玉堂额上的一缕发,突然有些闷。我不喝酒,从来不喝,每一次调出来的酒,我都只用舌头感受味道。杯子里的清水被我慢慢汲尽。舞台上的吉他声被架子鼓盖得一干二净,听进耳朵的全是嘶哑,歌手还在唱歌:我们一起去践踏爱情,在平原上奔跑着马蹄,那山鹰灰落了遍地……
我有一杯酒,叫醉生梦死,想不想试试?
教我调这酒的人,我只见过一次,他在黑色的巷子里,他说这酒不错,却不是所有人能喝,我学会了可以调三杯,也只能调三杯。喝过以后,会看见些事情。
第一杯我自己喝光了,然后我沉沉一觉醒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忘了,那些烟消的过往也许与我并不重要,只是梦里不断响起的呼喊我却听得很清楚,有人断断续续的叫着一个名字,影随……似乎是在叫我!
饮下第二杯的酒客后来疯了,我常常去白色的墙外看着他,穿行过往的人们形形色色,他在角落,喃喃的望着天,其实我知道他念着一个名字,有风的声音从我耳边走过,很轻,很清,轻轻的风,清清的风……只有我知道,他并不是疯了,只是有清风成为了生命的过客。
第三杯,最后一杯,我觉得白玉堂适合喝。所以我看着白玉堂,他也在看着我,时间过得很慢,乐声开始爆发成洪水,铺天盖地吞没着舞池里妖孽的男人和女人。破碎的歌声穿过我的耳膜,他在唱:落地的水晶,破灭的记忆,你没有来,撕碎的是我的心脏……
醉生梦死,呵呵,名字不错。
等着。
我起身走回吧台,昏暗的灯光下我找到了一把铜黄的钥匙,上面有些斑驳的锈迹。然后我看着锁眼,轻轻的插了进去。有清脆的转动的声音,就算喧嚣奢靡,那声音依旧覆盖了我的耳膜,推开门,瓶子完好的立在那里。我取了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瓶子被我丢在了地上,画了一个圆弧,然后安静得再也不动……
酒杯递到白玉堂手上的时候,变成了一种琥珀色。他用鼻子轻轻一嗅,而后诧异的看着我。
女儿红?
喝吧,试试看一口一口的醉。
看着他慢慢的喝,一口一口的喝,我有些迫不及待。我很少有好奇心,但是对白玉堂,我实在很想知道他会看见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睡过去。反而越来越清明,我竟然从他一向迷蒙的眼里看到了展昭那种眼色,透彻,似乎能看见天空和云。
好酒,我是醉了。不然我怎么看见我死了。
呵呵,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我也觉得。不过,老板娘,你这酒的确可以叫做醉生梦死。不然我为何看见我死了。
可是你分明还活着。
所以那个人不是我。
但是不是你又是谁呢?
也许是我,的确是我。那么我又是谁呢?呵呵我是白玉堂,可是我还记得一个名字。对了,我是锦毛鼠白玉堂。我怎么会死呢。冲霄啊,冲霄楼。是了,就是冲霄楼,那我死了猫儿怎么办?
猫儿?
嗯,猫儿,他睡着了。他说只要我叫醒他,只有我能叫醒他。因为他是为我睡下的,在一片迷梦一般的彩色中。我死的日子离他睡下的日子有一年……
突然,他的眼睛里有凶光露出,我很怕,那个样子像是修罗,但是很快又变得波澜不惊。然后他端着半杯月光,如同捧着珍宝。
难怪我等不到他,原来,他一直都在。
是,你等不到他,因为他一直都在。
所以,我就回来了。
是,于是你就回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