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雪十指冰凉,紧紧握住一侧衣袖,对周原道:“我们朋友一场,能不能帮个忙?”
听罢,周原道:“魏周两国突生嫌隙,这一场火烧坏了七皇子和金国公主的金像,若金国趁机发难,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好好的姻亲,怎么会生嫌隙?”陈暮雪心中发沉。
周原道:“政局变幻莫测,平头百姓怎能感受其中沉浮,魏金两国从前明争暗斗,和亲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也不该冤枉无辜的人,李月来凭什么成为权术下的无辜亡魂”。
周原顿了顿,觉得很可笑:“这世道谁不可怜?都指望别人施舍救助,自己不努力,”他低头望着陈暮雪眼睛:“你觉得合适么?”
周原凭什么帮他,官场向来相相维护,不然周原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李月来纵火被带走的消息。
陈暮雪抬眸扫了一眼周原,见他眼底是坚持,淡漠,瞬间垂下眼。
总是这样,遇冷则更冷。
他们相识多年,连做朋友也无法交心,大抵是因为彼此性子太过相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凭理智去处理,一方硬气起来,另一方会表现的更硬气。
“所以他们没抓我,是因为看到你的令牌”,陈暮雪确定道,李月来是跟着他的请帖进光明寺,按照名单一一排查下来,怎么会不把他也一起带走呢。
“你和我从来都很明白权力的滋味,不然也不会那么向往它”,周原看着陈暮雪,嘴角笑意有一丝嘲讽。
权力,那是比金钱更加诱人的东西,高高在上,一呼百应,能附带更多想象不到的好处。
“保他一命,行吗?”陈暮雪语气多了一丝卑微:“你一定有办法”。
官场虽冰冷,但周原一定有相互往来和帮衬的朋友。
周原听陈暮雪这般讲话,心情变得有些复杂:“有人亲眼看见李月来往金像殿去,这个人的份量.....重千金”。
陈暮雪听得愈发绝望,原想着找人把李月来捞出来,现在又出来一个“证人”。
礼部侍郎也伸不了手的地方,这个“证人”想要为难一个升斗小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当朝十二皇子的亲弟弟当日正好在光明寺,亲口指证李月来有纵火之嫌”。
周原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道利刃在陈暮雪的心上反复切割。
楚怀仁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与十二皇子楚怀安一母所生,颇受皇帝宠爱。
二人母妃早亡,寄养在楚连道母妃安贵妃处,兄弟三人自小感情深厚。
楚连道远去金国后,楚怀仁常年在光明寺为他守金像,略解思兄之意。
陈暮雪抖了抖披风,失落地转身,向周原告辞:“多谢,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天色一片萧瑟之中,陈暮雪身形孤立,爬上马车。
周原在马车开动前,上前拦住道:“明日刑部初审,要我过去看看,若有什么,我去蓬莱酒家找你”。
“多谢”,陈暮雪感激地看了一眼周原,放下车帘让车夫驱马。
………
蓬莱酒家。
陈暮雪在房内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琼喂他喝了一杯温水,转身焦急站到楼梯口,吼下面的小二:“大夫来了没有?!”
“听见马车声了,应该快了”,小二凑到门口张望了会儿,回道。
陈琼瞪小二一眼,不耐烦地下楼去:“请个大夫要半个时辰?若是得了急症,还不得在你这里等死!”
陈暮雪从周原那里回来后,眯了会儿,一觉醒来,发热和咳嗽来势汹汹,吃了随身带的药丸子,也不见好转。
“...陈琼”,陈暮雪在屋内就听见陈琼在下面嚷嚷,微弱喊他几声,他才上楼回来。
“公子”,陈琼匆匆转身进来,又倒一杯热茶给陈暮雪润喉。
他心里着急的很,大夫要是入夜前没安置好陈暮雪,今夜就难挨了。
陈暮雪喝了两口,撇头又是一阵闷咳。
陈琼抚着他的背,等他缓过一阵儿后,轻声安抚道:“姑爷能说会道,人也机灵,公子不要太担心,再说周侍郎也会看顾他”。
听到周原,陈暮雪更是头疼,缓口气道:“再等两日,周原那边没消息,咱们立马回风荷乡”。
“好”。
陈暮雪攒了一长口气,突然脸色一变,抓住陈琼的肩膀:“...盆”。
陈琼拿出盆子,陈暮雪对着呕出来,早先喝了一碗粥睡的,现在差不多吐干净了,吐到后面都是水。
见自家公子一张脸寡白惨淡,陈琼心疼极了,伺候他漱完口躺回床上,又转身出去看大夫来了没有。
戌时,中盛堂的大夫终于上门。
陈琼瞧他年纪轻轻,一边走到楼梯旁给他引路,一边问:“医馆的大夫呢?”
年轻大夫抬头看了一眼陈琼,脚步颇快地往陈暮雪屋里走,不轻不重道:“在下便是中盛堂的坐堂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