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来从房内把陈暮雪牵出来,踏出房门那一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喜意满满。
他虚握住陈暮雪的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二人相顾无言,快步走到月华居大门口。
这时,外面又多拴了一匹白马,还是匹小母马,和旁边李月来骑来的大白马一比,稍微矮瘦些,正低头安静吃草,不时蹭蹭李月来大白马的脖颈。
两马看着很是亲昵。
李月来率先上马,陈琼接着扶陈暮雪也上了小母马背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落开些微距离,后面跟上敲锣打鼓和抬礼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行至陈家大院,好不热闹,引得路边许多人观看。
“三生石上注良缘,宜室宜家代代昌”。
小孩子朝着大白马边唱边作揖,笑嘻嘻的讨糖吃。
听罢吉祥话,跟在白马两侧早有准备的陈家人拿出米糖散给孩子们,赢得了孩子们一片掌声和嬉笑,他们也乐得高兴喜气。
大约一炷香,马车抵达一片红艳的陈家。
李月来和陈暮雪双双翻身下马,二人并排走上台阶。
迎接他们的是主道上铺陈的两个米袋。
李月来茫然地看向身侧陈暮雪,镇水村都是铺红毯的,这些东西也没人提前跟他讲。
周遭闹哄哄的,听不见陈暮雪低声和李月来讲话:“踏上去,一步一步走”。
闻言,李月来试探性的踏上第一个米袋,见陈暮雪没跟上来,连忙回头去看,生怕做错了什么闹笑话。
陈暮雪对上他的眼,抬脚欲跟上 不知旁边谁把他拉下来,站到一旁石路上。
有人小声道:“公子走这边,那是姑爷走的”。
见状,李月来无奈地抬腿走到第二个米袋上,周边顿时传来笑声和喝彩声。
他生出一种被陈家人欺压戏弄像小媳妇一样的感觉。
紧接着有人把后面第一个米袋传到第二个米袋前面,依次不断朝前铺,一直到大堂前。
传袋,也叫“传代”,以袋隐代,寓意代代相传。李月来也确实是被压低欺负的一方。
这个习俗中,要求李月来脚不踏地,代表他不可得“地”位,便是在陈家不能得权得势。
☆、陈姓佳婿(二)
陈暮雪始终跟在李月来身后半步开外。
李月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下最后一个米袋,踏上正堂。
他并未因此松气,看着堂内言笑晏晏的众人,知道自己在陈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微和许久未露面的陈辰颐高坐在堂上,盯着正中央两位新人。
易微脸上自是喜笑颜开,让自己儿子和李月来成亲正是她心之所愿。
如今白允南和陈暮雪藕断丝连,李月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突然在新村闹出大动静,易微对此很是欣赏,觉得这孩子将来在生意上必有一番作为,即能彻底断了白允南和自己儿子的关系,说不定又能对自家生意有所助益,一石二鸟。
她便主动找媒婆上门说亲,提前打听李家的情况,对李文昌的需求了然于心,承诺送他儿子去华源书府读书。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我要的你能给,你要我的我正好有,买卖没有不成的道理。
果不其然,李文昌一口答应下来。
大堂上,嘈杂的人声逐渐平息下来。
李月来速速扫过易微。
她常年Cao持家中大小事宜,事事独当一面,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但也是一股子Jing明劲,五官深邃,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女。
这是第一次见陈辰颐,他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陈暮雪的面貌气质更随陈辰颐。面容细腻,保养得当,淡眉细眼,散发出一股孤傲淡泊的气息。让人觉得和他们一比,自己就是个堕入红尘,耽于俗世的凡夫俗子。
观察间,李月来收回了视线。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男子站在易微身旁,高声道:“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
听罢,众人逐渐围拢新人,往屋中央聚集观礼。
李月来居左,陈暮雪居右,在年长男子的高喝声中,弯腰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周围喜庆的面容和恭贺声让李月来觉得一切好不真实,宛若梦中。
不过,古人,今人,后人,不都是这样么,被推着一步步向前走,无法后退,只能向前。
拜过天地,二人给陈辰颐和易微分别敬茶,陈辰颐快速接茶饮了一口,赏给新人两盘银钱。
他望着易微,低声道:“礼完了,我山上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易微看向陈辰颐,心里一片冷若寒霜,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在自己儿子新婚之日,想连夜回乌山去,仿佛在这个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易微没应声,转开头,目送两位新人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