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忐忑于,他不知道简临青是要前进还是后退。
下午的时候,晏沉如约而止。
他到的时候,简临青正蹲在树荫下喂鱼,他应当很中意鸦青色,眼下也穿着鸦青色的纱裙,笼在臂上的长袖是纯纱制的,手臂的线条轮廓看得很清晰。
还是太瘦了,晏沉想着,对上了那双碧色的眼眸。
简临青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朝晏沉挥了挥手,后者不急不缓地走到了他身边
他站过来就是压迫,简临青堪堪止住往后退的欲望,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说:“王师傅最近做出了一款消暑点心,我便想着请你尝一尝。”
他说着抬步往亭子里走去,进去前把鞋脱了,赤足在裙摆间若隐若现,晏沉赶忙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亭子也被装点了,大理石地面素色的轻纱挂在八角亭中,随风轻舞,冰台放在亭角,身旁就是个一看就极其舒适的小榻,正中则放着一条长几,各式水果点心都已经摆放好了,看起来井井有条又赏心悦目。
晏沉却不喜欢这井井有条的样子,这让他觉得他是位被盛情款待的客人。
他宁愿简临青没个正形地躺在榻上玩猫儿或者看书,见他来了就朝他懒懒地挥手,让他随意坐,他们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简临青把零嘴给他,他们再一一品尝那些迟上的瓜果点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规规矩矩地在蒲团上坐下,整个人都拘束得过分。
晏沉无声吐出郁气,面色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对面的人推来一杯果茶,晏沉垂眸,看着他的手指退到长几边上扣在边沿,那本该像是含苞桃花一般的浅粉指尖被摁得发白。
晏沉的心倏然软了,他早已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里成为了简临青的臣属,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一部分喜怒哀乐作为贡品上交君王。
他打开了话题,“喜欢吃橙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人rou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简临青撑着下巴看着盛放在冰块里的几瓣橙子,“喜欢甜的,”他说着就把橙子往晏沉那儿退了退,满眼期待,“你先尝尝甜不甜。”
晏沉顺从地尝了尝,很甜,又甜又冰,残留的暑气都在瞬息之间消弭,简临青从他的表情里知道了答案,乐滋滋地拈起一瓣吃了,就听晏沉问他,“平时也不怎么见你吃橙子。”
简临青紧绷的情绪在吃食的作用下缓解了大半,他总算找回从前一些在晏沉面前的自在,“这个不小心就会弄脏手,会影响我玩儿的。”
“那不吃桃子了又是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吃桃子吗?”
简临青含着橙子想了想,“再喜欢吃也吃腻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想吃了……”
他倏然噤声,他是喜欢吃桃子没错,但他分明记得,在和晏沉熟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桃子了。
晏沉是怎么知道的?他笃定他没有对晏沉说过自己喜欢吃桃子这件事,长光也是一贯在外院,自然也不会知晓。
难道他让人监视他吗?
简临青皱了皱眉,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里,他听到眼前人的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吃到了个酸的。”简临青回他。
他说着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我还真是挑剔,又馋又懒好逸恶劳,白白占着王妃的位置,什么事也没干,幸而我很快就要离开了,不然都要有负罪感…… ”
晏沉却出声打断他,“所以你不要秋千了吗?”
简临青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那颗他青睐极了的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舍,“造了秋千估计也没时间坐,就不折腾这棵树了。”
他没听到晏沉的回答,有些疑惑地看去,那张玉雕般的脸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笑容,极黑的眼眸沉沉地凝视着他,让简临青有种被兽类盯上的危险感,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你怎么了?”
晏沉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个充满警惕性的动作里溃败,“那你是想去哪儿安秋千,金陵吗?”
他的眼里,简临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你什么意思?”
那些汹涌的情绪在燃烧,撕开了一个口子便想痛快地倾泻而出,“金陵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要离开,王府不好吗?不足以让你留下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金陵?你查我?”简临青想起刚才的桃子话题,不由得冷笑一声,怒火中烧,“你是不是还派人监视我?”
晏沉的心猛地窒了窒,“监视?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做出这等卑鄙行径之人吗?我的确查过你,是在我们彼此警惕之时,此后便再无逾越。”
简临青知道自己出口伤人了,他懊恼地闭了闭眼,手指扣进掌心,“王府很好,但这不是我待的地方,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也心知肚明,你想让我怎样留下来?”
晏沉很执拗,“你喜欢王府便可以留下来,无论你想以什么身份,但你不愿意留,你为什么不愿意留?”
简临青也被问出了火气,“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等你这边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