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水面依然无波无澜,仿佛那倒影和声音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夜明珠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来,魄月想重新将它点亮,却怎么也凝不了神。终于,一番折腾之下,夜明珠彻底熄灭了,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再无一点光亮可寻。
赵幕遮听师父要点火把,于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就亮起来了,只是他定睛一看,自己居然站到了一条街道上,对面就是一家开着门的酒楼。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刚才师父还在自己身边点火把,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赵幕遮朝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师父的身影,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竟然都是无腿的鬼魂!这些鬼魂有的肠子裂了出来,有的只剩个头,都在这街上来回游走着。
他想要叫师父,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了,他重重的捏了几下嗓子,却只发出了咳咳的声音。
“施主,凡事勿要勉强,顺其自然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赵幕遮闻声转过头,斜后方凉亭里,坐了一个僧人。他走上前去,看那僧人支起了一个摊子,一旁的横幅上写着,测字算命。
僧人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佛珠,笑着说道,“想不到,施主竟与佛有缘。”
赵幕遮看着那佛珠,不懂僧人的意思,摇了摇头,佛珠是师父给的,与佛有缘的是师父,不是他。
“我看施主心中似有不解之事,若施主愿意的话,可写下一字,贫僧来为你答疑解惑。”说着便递上纸和笔。
赵幕遮接过纸笔,看了看这无故出现的僧人,以及满街的鬼魂,仍是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地,脑袋又开始混乱起来,他拿起笔,凭着本能写下了一个“月”字。
那僧人看了他写的字,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然后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放入锦囊中,交给赵幕遮。赵幕遮作势就要拆开,被那僧人拦下了,“施主,回去之后方可打开。”
回去?回哪里?赵幕遮茫然地拿着那锦囊,不知何去何从。
这时,两个女鬼说笑着,从他身边经过。
“姐姐,听说城中央长出了一棵树!”
“树?咱们这还有树呢?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日,听说才过了不几天,就长的老高了,大家伙儿都说那是神树呢!”
“神树?别开玩笑了,咱们这哪有什么神啊!”
赵幕遮听她们提到树,想要叫住他们,只是他此时说不了话,无法向他们问个清楚,只得紧跟上去。
只见这两个女鬼,走到一个黑色穹顶之下,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鬼众,脸都朝着一个方向。赵幕遮朝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最前方的台子上,有个披着黑袍的恶鬼正在讲话。
赵幕遮看那恶鬼身后,是一面红色的墙,又把视线往上挪动,突然发现,那黑色的穹顶居然是一座巨大的树冠,而那面红色的“墙”是树干!
这......这竟是自己的真身?自己的真身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这里到底是哪儿?
黑袍恶鬼突然大张双臂,开始高声呼喊着一句话。起初赵幕遮没听清楚,直到那数以千计的鬼都跟着他齐声高喊,他才听懂了,那些鬼喊的是,天地俱灭,神亦亡焉!
天地俱灭,神亦亡焉!
赵幕遮闻言,心像是被一双手骤然捏紧了,神志逐渐清明。
怎么会?神怎么会死?赵幕遮从混沌中突然清醒,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正在说话的恶鬼。
恶鬼此时也像疯了一样,跪在地上,仰着头大喊,“圣主,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底下鬼众看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都开始不满起来,“黑袍鬼,你装神弄鬼的做什么呢”
恶鬼指着那红色的树干,发狂的喊着,“神血!这是神血!哈哈哈哈,神明也有跌下神坛的这一刻,圣主,你可以安息了!”
一众恶鬼不知道他说的圣主是谁,只是都听到了“神血”二字!
“神血!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飞升成仙了!”不知是哪个鬼先起的头,底下鬼众都开始喧哗起来,一时间,所有鬼都五体投地,连连跪拜,场面蔚为壮观!
就在这些鬼跪拜期间,那红色树干突然大放金光,温暖的光芒,悠悠的洒向每个角落,将这鬼蜮照的如同阳间一般。
赵幕遮越发糊涂起来,这些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只是疑惑为什么那恶鬼说,自己真身上有神血?他觉得眼前的景色太蹊跷了,自己的真身早就被师父带到天界去了,为何又会出现在这?
幻境!
赵幕遮意识到这是幻境,猛地想起师父说过的话,若有鬼魅惑心,手持佛珠念咒,即可脱离困境。
他拿起那佛珠,嘴里默念着静心咒,耳边鬼众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竟无法静下心去!
赵幕遮手心后背都急出了汗,他看着佛珠上清晰得刻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几个字,把心一横,直接将那佛珠一颗颗嚼碎,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