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宋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走到柜台前,迅速看了眼重九,随后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过了半天才坑吃出一句话:“老板。”
“嗯。”重九应的声音很小,于宋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声说:“那我是不是也要消失了,我看最近的来的都往书上跳,我是不是也要跳。”
书店这两天多了好多魄,零零散散,在原本冷清的书架间来回穿梭,找到某本书后将书抽出直接向书本里跳,而那本承载了新魄的黑皮书便会多上几页纸,而后重新合上归回原本的位置。
“你往哪跳?”原本只有几个字听不出来重九的态度,多说了的几个字却显得有气无力,似乎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老板你怎么了?”于宋奇怪的看着重九,似乎老板……有些不太舒服?
这是个很神奇的观念,至少从未在于宋的脑子里出现过,在于宋心里重九毕竟是神,若神也生老病死,那还何必挂着个虚名。
重九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没什么,那边的书架没有你的位置,应该不需要去归档。”
“那我……”于宋言语不详。
事实上他到现在依旧没弄明白自己的状态,甚至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南新村的村民,记忆有没有受过影响。
因为在这里待得时间越久,他关于南溪村的记忆越模糊。。
重九看着于宋:“你要是想待在这就一直待着,若是不想,过段时间等到你的三魂归来,可以跟着他一起投胎。”
“三魂?”于宋有些茫然,“什么三魂。”
重九没有打算和于宋多说,但看于宋不安的样子还是多解释了一句:“你不过是被人偷了的一魄,到处乱晃沾了别人的因果,所以才导致你的记忆有些问题,等三魂归来应该就能回归正途了,现在这等着吧,别乱晃了。”
说完重九起身往后堂走,刚走了两步有补充道:“门口有禁制,平时只有魂能进来,若是有人……”
“有人?有人怎么了?”于宋见重九话说了一半,疑惑问,“有什么人要来吗?”
“没什么……”重九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有人的话不用开门,这里不适合活人进出,什么人都不要开。”
说完加快脚步回了屋。
于宋挠着头看着自家老板的背影,又看了看另一旁书架间来回穿梭的魄,忙忙碌碌热热闹闹,是于宋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里从没有过的样子。
他有种错觉,似乎千年来书店都没有这么热闹过,店里的Yin气也似乎比从前还要浓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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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的房间一如既往地空荡,一应家具少得可怜。
重九站在门口环顾他住了这么久的屋子,原本一直觉得这个房间这么多年都无甚变化,他不是个乐于打理生活的人,有什么用什么,没有就算了,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心思好好端详这个本应该熟悉的地方,猛然发现屋子其实跟千年前比起来变了不止一星半点。
靠东边的床早已不是早年那个说不准颤颤巍巍随时就要倒塌的破木床,上面的床罩变成了比较舒服的纯棉制品,当年被他用来磨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床单早就没了踪影。
这些不是重九可以换,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间房间的东西开始与时俱进了?
书店里没有别人,虽说晏子晋总往这边溜达,但也止步于前堂,大多时候自己找把椅子乖乖坐着玩手机,只有最近多了个于宋。
不过屋子究竟为什么有变化这种事倒没有细究的意义,不过这些变化让重九不仅嘀咕,既然都已经动了,为什么不多加些东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看起来空落落的。
只有床边的木柜似乎还是原来的那个,重九看着光秃秃的柜子,突然很想去门口摘几只绣球插上。
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摁了回去,插花逗鸟这种事他做不来。
重九这几天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没有灵魂归位后的舒爽,也没有因为多了个长孙愬而排斥,只是浑身累得很,连睁眼都像是一种负担,每时每刻都要倒头睡着。
这种状态跟天谴不同。
天谴的惩罚一向来得直接,卸去力量浑身疼痛难忍,几乎是将人类忍受过的病痛在他身上重演一遍,主折磨rou/体,倒是捱捱也就过去了,不像现在这样,重九怀疑自己会不会某一次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从前天谴每次来的都很快,不会让他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就像上次在许萍的事,他前脚刚回到书店,天谴紧接着降了下来。
可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几天过去天谴迟迟没有出现,重九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算错一招,长孙愬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真的融入到“人”当中。
若是长孙愬只是空有“人”的样貌,并没有“人”的身份,那此番种种变成了重九自讨苦吃,甚至可能会给长孙愬翻盘的机会。
长孙愬因为吞了太多人的因果,将因缘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