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眷走向那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红衣少年,可除了滚烫的温度,便什么也触不到了。
“云舟渡。”
云舟渡沉浸在梦魇中般,对他的声音一无所觉,他的身影脆弱到好似一碰就会消失。
沈千眷的手虚虚落到他头顶:“不是让我信你么?云舟渡,你给我醒过来!”
天空忽然飘起了大雪,沈千眷伸手去接,雪花却穿过他的手掌落向别处。
“师尊!是我错了!求您见我一面!”
这回跪在天神石像下磕头的人变成了云舟渡。
“师尊!徒儿错了!求您见徒儿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石像上传来一声叹息:“命数如此,你回去吧。”
“师尊……师尊!求您救救大师兄!求您……”
执伞之人出现在他身后,一如幼时初见:“三十年,你若证道成神,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从这里记忆开始崩塌,空间仿佛被割裂成一块块碎片,云舟渡红衣上的火越烧越旺。
他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哭泣着低进尘埃里,一半大笑着肆意妄为。
沈千眷看到前世的云舟渡被死死捆着,跪在雨中,不知跪了多久,周围的积水被他身上的血染红。
火云宗六长老撑着伞出来,用鞭子挑起他低垂的脑袋:“云舟渡,你如今能耐了,翅膀长硬了。怎么,这趟去无上澜山没遇上贵人救你么?”
云舟渡别开脸,雨水从他眼睫滴落,掩下眼中压抑不住的凶光。
“哑巴了?”雷承平一脚将他踹倒,指了两名弟子道,“给我打,打到他开口为止!”
铁棍落到身上,一下一下往死里打。云舟渡倒在血泊中,血色染红了他的双眼,意识模糊间他看到一只只恶鬼狞笑着折磨着他。手中小型阵法无意识的凝聚又散开,脑中仿佛分裂成两道声音在争吵不休。
——住手,我不想杀人。
——你杀的不是人,是恶鬼,不然师尊为何教你禁阵,为何又要你回来亲自解决这一切……因为你害怕,因为你怯懦……
——你住嘴!
“云舟渡,我再问你一遍。”
“你可知错?”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云舟渡感受不到痛,仿佛世界都在离他远去。
“弟子……知错。”
……
另一边雷承平被绑在石柱上,重生后的云舟渡笑着拿布条蒙上了自己的眼,看不见那双陌生狠戾的双眼,他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病弱少年。雷承平心头怒起,就见他纤细的手指勾起不过指长的短刀猛地向他掷来。不知是准头不行还是云舟渡故意为之,短刀打落了他的束冠,头发杂乱的披散下来。
“六长老,这个玩法你可喜欢?”
雷承平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怒目而视。
“您别瞪我,万一我被您吓得手抖……”第二支短刀“噗”地没入他手腕,他慢悠悠吐出下半句话,“遭殃的还是您。”
“唔——”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云舟渡能看到似的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是在等宗门弟子发现你吧,别急啊,很快我就会让他们——通通下去陪你。”
从桌上捻起第三支短刀,云舟渡却不急着掷出去,扯下蒙眼的布,掂着刀缓步朝他走去。
“一辈子不得叛离宗门……你说,如果整个火云宗都没了,那道誓还能应验么?”
……
一边的祁山薄雾缭绕,仙山琼楼,灵力四溢。
“我云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一个野种也想当世子,真是笑话。”云瑞摘了狗脖子上的项圈朝他扔去,“我看做条看门狗还差不多,还不快自己戴上。”
少年趾高气扬地看着被按跪在地上的人,云舟渡动了动身后两名修士松开对他的钳制,他没去抓地上的狗链子,而是抬头看向自己所谓的父亲。
那人视线冷漠地扫过他,对这个年少成名,才认回来的儿子没有半点怜惜。
云舟渡收回目光,他需要这个身份去接近天都,去摸清通天道到底是什么,所以他不得不忍。
见家主根本不打算管他,云瑞喜上眉梢,越发不知收敛。
收到暗示的修士猛地推了他一把,云瑞走过来踩上了他的手,恶人先告状:“小野种还想动手?”
“少年宗师又如何,我知道你布阵厉害,不过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云瑞一根根撵过他的手指,忽然喊道,“来人,云舟渡要动手杀我,你们给我砍了他的双手,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
一边的祁山葬身火海,人人哭喊着想要逃离这怎么都出不去的炼狱。
“云舟渡!云家待你不薄,你何至于此!”
护了他们千年的护山大阵被动过手脚后反而成了他们的致命之处。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云舟渡一身红衣从火光中走出来,他手中拎了壶酒,缓缓洒在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