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光线那么暗,可他还是看见龚卿哭了,紧闭的双眼不断涌出泪珠,极力的忍耐让他的睫毛不停的颤抖。他侧过身连同被子一起把龚卿搂在了怀里,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轻声说:“你怎么那么傻?”
龚卿没有回答,房间里逐渐安静了下来,这沉静的气氛,像是在纪念,也像是在告别。
第四十六章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龚卿对程煜都是克己复礼,把话都说开,虽然会有一种锥心的疼痛,可在面对大哥的时骸◎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龚卿对程煜都是克己复礼,把话都说开,虽然会有一种锥心的疼痛,可在面对大哥的时候又多了一份坦然。说不清哪种方式是好是坏,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选择了坦白,选择了割离,那么所有的后果都得自己担着,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走入岔路的人是自己,没资格要求这个世界对他温柔。
程煜在这样别扭的生活中逐渐学会了适应,可是适应并不代表能将这一切都坦然接受,他从龚卿那句“救我一命”中体会出了爱情的深刻,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才是龚卿逃不开的牢笼。他不想看到弟弟的内心与Jing神受折磨而痛苦,可他也没有办法真的听了公卿的话,把自己的爱分一半给程悦,他不想也不愿。所以他揣着那些送不出去的关心和爱意难受的过了好几个月。他不敢再冒冒失失的去找龚卿,他怕自己真的会一个不小心就把弟弟堪堪维持住的平衡给破坏掉,让弟弟坠入看不见的深渊。
日子匆匆忙忙的又到了一个盛夏,龚卿现在出门很多时候都只是跟大哥打声招呼就走,回来的时候如果大哥问了,他就简单的说了一下行程,如果没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他们不像兄弟,也不像朋友,客气的像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租客维持着面子上的礼貌。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
七月的一个下午,程煜在外面散心时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如今的路阳阳是一本青春杂志的编辑,也算半个作家,当初那个活泼好动,鬼马Jing灵的少女蜕变成了一位沉稳大气的知性女青年,程煜被叫住的时候竟一时间没认出她来。
两人在咖啡厅里闲谈,他们聊生活、聊过往、聊工作和学习,那些少年时候的情愫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可他们却觉得已经有些遥远。
或许程煜是她情窦初开时的萌芽,路阳阳还是忍不住问道:“谈女朋友了吗?”
程煜先是有些不自在的捏了一下杯子,而后轻笑一声说:“没有。”
路阳阳显得有些惊讶,问:“没有看的上的?你眼光太高了。”
也许年少时的感情终究吹起过些许涟漪,也许那层涟漪没有激起更大的波澜而让他安心,也或许是这段时间心事太多心情烦闷,程煜很想把心里的情绪都倒一倒,路阳阳就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看待同性恋的?”
路阳阳被这不着边际的提问问愣了一下,但她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旋即笑道:“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爱与性别无关,只是刚好喜欢的人是同性罢了。”
她解释的不多,可字字句句都如温柔的流水淌人程煜的心间,然后融化了心里隐匿起来的冰山一角。
这大半年的时间,程煜过得也不轻松,他了解龚卿的心事,也理解龚卿的选择,可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当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龚卿强烈的占有欲时,龚卿已经和他保持了距离。
那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却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谈恋爱?是真的没有遇到合适的人还是从来没有动过和其他人谈恋爱的念头?他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容貌好学习好性格好的男孩子怎么会缺少少女们的爱慕呢?他这一路见到过很多风景,可他从未为谁留恋,不是风景不够美,而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这里,旁人眼里的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在他眼里跟城市里的高楼大厦没有区别,所以并不在意。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是满的,可他如今才明白填满它的人是龚卿。
这个发现让他开始时觉得不可思议,可回忆起这么多年的过往,似乎真的是自己总在粘着他并且要求着他。他逐渐回味出曾经生活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甜蜜究竟是因为什么,那不是纯粹因为他们是亲人,更因为自己喜欢龚卿对他流露出的想念和亲近。他从前没问过龚卿为什么喜欢男生是因为当初知道弟弟喜欢的人是自己带给他的震撼超过了一切,可现在他也不会再问这个问题,因为这个答案已经不再重要,他正走在龚卿从前走过的路上。
他见过龚卿一个人晚上在Cao场散步,见过龚卿一个人抱着书本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也见过龚卿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忙碌又孤独的背影,更见过龚卿一个人仰天叹息的无奈与失落。他见过太多次龚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龚卿身上的孤寂和落寞也成为了他心中的伤口,看着这个逐渐沉默的人这道伤口就会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