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情绪稳定,池衍竟真的问起他要不要逃跑。他决定重新赋予自己放弃责任,饶恕自我的权利。向其非清楚,这或许很短暂,或许明天池衍睡醒,仍放心不下秦筝,要求打道回府。但他愿意,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一秒钟,他也愿意。
他总是很快对一切都充满期待,这是向其非人尽皆知的小小超能力。这次逃离在他心中如一场冒险,脑内开始循环播放《印第安纳·琼斯》的片段,沙漠、丛林、金字塔。他劝自己冷静,此类联想似乎太过离谱,那退一步改播米歇尔·贡德里的《青春冒险王》也行。他也要和池衍从废品站捡来垃圾拼起一辆房车,随心所欲走到哪算哪,躲过学校父母朋友和警察,随便停在某条开满小野花的路上,吃饭,睡觉,聊天,然后在银河下做爱。
甚至有些过于得意,池衍邀他逃跑,就是邀他进入自己最狭窄、最私密的情绪中去,这是任何人不曾也不可能到过的地方。去他妈的孟折柳,去他妈的秦之默,去他妈的摇滚乐!世界从此就是我和池衍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进站前,两人在kfc解决晚饭,向其非塞一嘴薯条憋不住傻笑。
池衍问他,“你怎么这么高兴?我是在绑架你啊。”
向其非放下食物盯着他看,又眯起眼睛笑,“你说我干什么?”打开手机把池衍框进画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池衍不再躲镜头,就托着下巴给他拍,眼睛里填充进宠溺与迷恋,伸手帮向其非揩掉沾在脸上的番茄酱。
目光直白到令向其非脸红。
当然,也并非一切都如此顺利。比如白天睡太久,昨夜在车上难以入眠,倒是池衍早早困了,坐在候车厅时就枕着他肩膀睡过一会儿。附近交杂机械通知,闲谈,行李箱的滑轮喀啦啦滚过地板,无数皮鞋跟笃笃经过眼前,矿泉水瓶捏扁再弹起,咯吱咯吱。但又很安静,他能清楚听到池衍在他肩头呼吸着。
晚上睡不着,向其非躺着看头顶池衍的床铺,心想要是我睡上面就好了,我半夜会偷偷爬下来,和池衍挤在一起。他站起来扒住床边的栏杆往里看,对方的确是累了,也终于能放松下来好好休息,罕见地快速陷入深度睡眠。向其非戳两下没动静,恹恹缩回去,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但又无聊,于是打开邮箱给多年不用的qq号编起邮件。
亲爱的十几岁的向其非:
你好!我是二十岁的你。我现在跟你的偶像池衍已经谈了快半年的恋爱了,嗯......有半年吗?可能没有吧,我也不太确定,但总觉得已经一起做了好几辈子的事情。我猜你现在还只能在网上找找滂沱的视频解馋吧?怎么样,羡慕吗?嫉妒吗?我也没辙,自个儿哭去吧,谁让你还是个小屁孩儿。不过我建议你多喝点牛nai,我现在比池衍矮七八公分差不多,我想起码跟他一样高吧,这样不用每次接吻都抬头,显得我好像特别期待,但他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虽然我确实很期待)。还有,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学琴学乐理,我就不至于在他们聊超级洛克里亚音阶的时候站在一边像个傻子。不过我现在已经懂了,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jiaoni
现在9点59分,列车准时驶进北戴河,池衍写完日记收起本子,转过身让向其非能靠进他怀里。向其非接着昨晚因昏睡过去只写了一半的邮件继续:
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不过不学也行,你可以将来等池衍教你,反正他对我挺耐心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这个耐心,哈哈。
哦还有还有,你不要脸这点请一定保持,非常有用,真的!好好高考,考不到北京都白瞎!然后还有钱惠来找你去黛博拉看人写诗,别不耐烦,一定要去!唉,我是不是剧透太多,你都知道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还是给你留点惊喜自己发现吧,反正就,超级Jing彩!比你前面那么多年的人生都Jing彩!一定要好好体验啊!
此致,敬礼!
你的朋友,二十岁的向其非
走道上有扎马尾的姑娘路过,穿运动服,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刚弯腰摸索把充电器摁进插座,起身便同向其非和池衍对上视线,“早上好!”向其非身心愉悦,咋咋呼呼要跟人家打招呼,不忘回头提醒池衍:“下一站就到我老家了诶。”
女孩儿脸一红,拽下电线匆匆换另一个位置。
反正下了车就爱谁谁,向其非也不在意:“我都没有脸红呢。”
隔壁床的男大学生刚刚洗漱归来,“啧”两声,塞上耳机躺回床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池衍侧过脸亲向其非的下颌骨,胡解释:“这是我弟弟。”
“我呸,”向其非小声回骂,“你连你弟都睡啊,无耻。”
对面男生拉起被子盖过头顶,翻身面壁。
池衍乐了,低头蹭向其非颈窝,视线落回他手里,又提起兴趣,问:“你刚才干什么呢?给谁写信?”
“给我自己,”向其非仰头,把收件人指给池衍看,“我小时候的qq邮箱,好几年没用过了。”
池衍就着他的手一行行看过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