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丁黎睿一跳,他猛地一回头,不小心扭了下脖子,“哎呦”了一声。唐简赶紧走过去也蹲在他旁边,见他身前的药箱摊开着,里面的纱布棉签散了一地,药水瓶盖打开着,散发出浓郁的跌打酒味道。
小孩儿一只手举着沾满药水的棉签,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下扭到的脖子,然后转过头背对着唐简不说话。唐简一看这阵势也明白了,肯定是丁黎睿偷偷起来想背着他上药的,于是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伤哪儿了?”
小朋友撅着嘴不说话,头都没回。唐简干脆也不问,拉过他的胳膊想细瞧瞧,谁知不小心拽到了他受伤的左手肘,疼得丁黎睿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他这一出声,唐简心里更着急了,但也不敢再随便碰它,怕又碰到哪里会触碰了他的伤口。
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厨房的灯,从黑暗中猛地得到亮光,丁黎睿眼睛一时间不适应,眯了一下,再睁开时,就看到唐简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沉默的看着他。
说实话,灯光亮起的时候,唐简有些吓一跳,因为他看到小孩儿只穿着一个抹袖背心,露出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红红的瘀伤,最要命的是左手手肘,已经肿了起来,肿得跟顶着一只小包子似的。原来刚才小孩儿那扭曲的姿势,是为了给手肘上药啊,怪不得看上去就像是要把自己打个结一样。
唐简站在那里沉重声音道:“起来,坐地上凉。”
丁黎睿低着头不看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儿,也不说话。唐简只好声音又沉了一些,略大声地说了一遍:“起来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上药。”
他这声音一大,丁黎睿突然就想起晚上被他数落时的感觉,心里烦得慌,站起来拿着药酒就往厨房外走,还气呼呼地说了句:“不用你,我自己来!”
唐简跟着他走出厨房,还帮他拿起了地上那遗落的手机,追着小孩儿出来,见小孩儿就要往房间里钻,于是唐简快走几步挡在他面前,冷着脸瞪着他:“你要是能自己来,那刚才我就不会看见你跟麻花一样扭着。”
小朋友被挡了路,左躲右躲的躲不开,只好回瞪眼前的人,仰起脸反驳道:“我就是能自己来!你少管我!反正你也不喜欢我,管我这么多干什么!”
知道小孩儿在说气话,唐简不想跟他抬杠,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孩儿的伤,他已经惦记好久了。于是二话没说,不顾丁黎睿的挣扎,拉着他的手强行把他拽到沙发上按坐下,自己则干脆坐到茶几上面冲着他,用腿卡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弹。
丁黎睿没办法,只好放弃挣扎,干脆坐在沙发上把脸一扭,连看都不想看唐简一眼。唐简也不理他,抬起他的胳膊肘看了看伤,肿起的手肘红红紫紫的,看上去触目惊心,唐简皱着眉头开口道:“去医院看看吧。”
小孩儿还是扭着头看着旁边,脸色不太好,冷冷地说:“不去,谁爱去谁去!”
唐简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药棉蘸了药酒,伸手想要帮小孩儿擦药。丁黎睿余光中看见他伸手过来,下意识就要躲,唐简却死死拽着他的手腕不放,脸一沉,低声说着:“别动!不让我上药的话就去医院,你看着办吧。”
丁黎睿是不想去医院的,可也别扭着不想在唐简面前服软,一直往后躲,不让唐简的药棉碰到他的手肘。躲来躲去的,唐简就急了,板着脸说:“你不听话可以,但能不能别逞强!如果你在我这儿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你爸交待。”
被唐简给吼住了的丁黎睿不再瞎动弹,只是扁着嘴,大大的眼睛泛着光,透着一股子委屈。看着大叔默不作声地帮他上药,动作轻柔和缓,还一边擦药酒一边吹气,缓解他的疼痛,丁黎睿忽然很想哭,他扁着嘴问了一句:“只是因为我爸的缘故,所以你才对我好的吗?”
被他问得一愣,唐简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丁黎睿,小朋友的眼神有些受伤,也有些彷徨和不安。见唐简抬头看他,丁黎睿又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只是因为妥不开我爸的面子,所以你才收留我,对我这么好的?”
小孩儿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双眼水光十足,却没哭。唐简不知怎的,被他问得心头一紧,他闪避开小朋友期待的视线,低下头继续帮他上药,然后平静地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我对你也并不好。”
是啊,以现在这样的情形来看,丁黎睿浑身伤痕的坐在那里,委委屈屈的含着眼泪,怎么看也不像是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唐简说完这两句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帮小孩儿擦了药酒,又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回来,用毛巾包着,给他放在手肘上冰敷,还嘱咐他睡觉的时候把冰袋垫在胳膊肘下面,这样消肿会快一些。
丁黎睿一直默默地看着唐简帮他做这些事情,心里复杂极了,他自己接过冰袋捂着,低垂着头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房间门口,再没说一句话就进去关上了房门,只留默默叹气的唐简独自在客厅收拾着药箱,一边收拾心里一边想着:这孩子,真的太难带了,心累……
董木林抱着一大摞案子的相关资料,进到唐简的办公室里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