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自个儿收拾,絮絮叨叨,占你多大便宜。”黎煜毛巾一甩,不仅随手合严门,还“嘎达”一声上了个锁。
“嘿?”吴晨怒瞪那扇门一眼,“不孝子!”
水声哗啦啦作响没几分钟,浴室骤然安静。紧接着,吴晨就听见传来了“不孝子”的哀叫声。
“吴妈!我耳钉掉下水道了!”
“……”吴晨冷漠地用吸尘器狠狠地拖地,“小兔崽子,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其实就算叫吴晨也没什么用,黎煜的耳钉不大一个,早就顺着水流奔驰而下,汇集到地下废水管里,连个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黎煜单手用吹风机的暖风扒拉头发,另一只手捧着仅剩一只的耳钉,趴在前台黯然伤神。
“这对耳钉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哪成想还没来得及道别,唉,说散就散。”
“成,给我打住。”吴晨受不了这做作的酸叽劲儿,“这不就是咱俩逛晚市三十块钱两对买的么,还处出感情来了?”
黎煜摇摇头,“你没有参与,自然不懂。我甚至都不能再去买一对复制品。”
“因为无可替代?”
“不,因为你这个月没发工资。”
吴晨:“……您这儿拐弯抹角半天,原来是跟我说这个?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呢,甭来这套!”
“要不然你给我买去年在专柜看中那对儿也行。当时拍照发微博,好多人觉得我戴好看。”
“五位数的价位,做梦去吧!”
黎煜还想说什么,瞄到手机屏幕亮起,点两下看清消息,愁眉立展,对镜子抓两把头发,抹点Jing油,捋出造型。
见他的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吴晨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嘛啊,咋还打扮起来了?包小姐去?”
黎煜嗔视他一眼,“去你的吧。顾老板在嘻缘社呢,听我说丢了耳钉,要来安慰我一下,顺便送我一程。”
吴晨简直没眼看,痛心疾首地敲桌子,“黎小爷啊黎小爷,这点小事你也和人顾老板说?热恋期的小女生吗,叭叭叭事无巨细地唠。耳钉你怎么不朝顾贺良要?”
“我怎么能要这么贵的东西?”
吴晨抡起吸尘器,“那就能朝我要?抓紧滚蛋!”
痛失耳钉·没有要到工资·被老板抡吸尘器砸脑瓜子的可怜小黎,顶着深夜的四月春寒,钻进了顾贺良温暖的副驾驶里。
“顾老板,谢谢您来接我。”黎煜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太麻烦您了。”
“没关系,正好来嘻缘社拿点东西。”顾贺良侧过头,见黎煜的耳垂处果然只留了浅浅的耳眼儿,“耳钉没找到?”
黎煜蔫蔫地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耳朵,“打算买副新的戴,正好也该换了。”
顾贺良道:“想要什么牌子?”
“我随便在网上买副杂牌子的就行。”黎煜听出了顾贺良的弦外之音,心里涌上难抑的甜蜜,偷偷用舌尖向下压了压唇边的弧度,小声地委婉拒绝道,“我、我好歹也是个捧角儿的,要面子呢。”
顾贺良的视线落在黎煜脸颊侧面,那里的酒窝将现不现,若有若无,分外勾人。他将视线投于前方,敛了眸中波澜,“好,黎老师面儿薄。”
黎煜往后靠了靠,舒适的椅背缓解了身体的疲惫,“明天商量撂地选择地点的事,要我几点到嘻缘社?”
“你什么时候得空?”
“排兵布阵这种事,还是您和周老板他们熟悉,我就当个辅助。您随时叫我,我随时候着。”黎煜夸下海口。
……
第二天早上九点。
“nainai!饭在桌子上了,吃完不用收拾,等我回来啊!”
黎煜冲里屋喊了声,扭头对着门旁的镜子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随手拿顶棒球帽,压下乱蓬蓬的头发,大步出门向楼下跑去,像个打转儿的发条陀螺。
这个发条的拧紧,是在十五分钟前,他接到顾贺良电话开始。
当时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接了电话,听到顾贺良的声音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听到顾贺良说,他已经在嘻缘社,黎煜才猛然从床上弹起。
再加上道路有点堵,一路尽赶上红灯,待他急急忙忙到了嘻缘社门口,已经十点零一刻。
黎煜刚想推开嘻缘社的实木门,却被里面的京剧唱腔止住了动作。
这还是黎煜头一次听顾贺良吊嗓。
平日里,无论台上台下,只要顾贺良一开口,稳重而磁性的声音便像是重力在吸引,牢牢抓住旁人的注意。
更别提他一亮嗓,不仅次数稀少珍贵,就是行家也得甘心称赞。
说学逗唱四门功课,唱可不是随便唱唱就了得的,得对味儿,才叫本事。
顾贺良今天换了身纯黑色暗金丝线大褂,在台上慢走着,像散步般松弛自如,手中折扇敲击手腕打节拍,口中唱着黎煜闻所未闻的句调。他只觉得听在耳中,音色华美,音质纯正,忙而不乱,慢而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