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邱东麟也往前走了两步,“侯老先生,晚辈邱东麟问候了,您近日可好啊?自上次咱们爷俩……”
“我身子骨挺好。”侯仁季打断他的叙旧,问道,“邱东麟是谁?”
侯老爷子的话一问出来,邱东麟的脸色登时就不对了,难掩的尴尬差点兜不住。这老头子连顾贺良都知道,竟然不知道他?
耳听着嘻缘社的人群里已经传来窃窃的笑声,然而顾贺良和黎煜都很默契地没有帮他说半句话,他的那些徒弟更觉没资历插嘴,他不得不自己解释道:“老爷子,您贵人多忘事,我是顾宝深老先生的三徒弟,现任天津曲艺协会常务委员,在天津开了家……”
“哦,那我知道了。”侯仁季二次打断了他,叫顾贺良,“顾家那小子,你继续说你们的事,我一会儿着急和京剧票友排节目。”
众人算是听明白了,这侯老爷子压根就没把邱东麟当回事嘛!
“太好笑了,我一定要记录下来,发在我的微博小号里!”孟春扬可算是扬眉吐气。平日很难遇到此等笑料,可得替师叔好生传播传播才行。
黎煜刚挂了电话,邱东麟就一言不发地拔腿往外走,他带来的徒弟们紧随其后,大气也不敢出,刚来时的气焰rou眼可见地削弱大半。
“黎老师,我单方面宣布,打今儿起,您就是我们嘻缘社编外人员了!”孟春扬笑嘻嘻地凑过来,“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收您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黎煜笑道:“那我岂不是和顾老板差辈儿了?以后我们各论各的,他管我叫黎老师,我管他叫师叔?”
顾贺良竟应和道:“倒也不是不行。”
黎煜:“哎??”
“嘿,这怎么还跟着玩上lun理哏了呢。”周贺昀无奈地摇摇头,问了个自己最疑惑不解的点,“黎老师,您怎么认识侯老先生?”
黎煜回道:“以前父亲和侯爷爷家里有点来往,一来二去就熟了。”
周贺昀听出黎煜不想多谈的意思,怕是有些难言之隐不好外说。依他对黎煜的了解,家里应该不甚富裕,也没什么过硬的家庭背景。
侯老爷子他们一族和自民国时期白手起家的顾家不一样,侯家当时可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又及时站对了队伍,因此就算在新社会之后,风头也依然不减,仍是响当当的曲艺名家。
尽管侯仁季和寻常老头并无区别,但与这般社会地位的侯家交好……
周贺昀隐晦地看了顾贺良一眼。
顾贺良道:“黎老师,让他们继续练着,我们去那间屋子转转。”
黎煜点了头,随着顾贺良回到里院。
那间空屋子确实是很久没人住。当顾贺良推开屋门时,灰尘迎着阳光舞动,蒙蒙沉沉似金沙般,紧着就是木头的陈旧味扑面而来。
被顾贺良半挡在身后的黎煜眯起眼睛望向屋内。里面空间不小,足足摆了四五个书架,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各种书籍,像个微型图书馆。
直到灰散得差不多了,顾贺良才踏步迈进屋子,向黎煜道:“这里都是我上学时的一些教材,还有青少年启蒙读物之类,早就想收拾,迟迟懒得动弹。”
黎煜站在一个书架前,上面摆的都是什么《文心雕龙》《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之类的书籍,暗暗腹诽,顾老板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赛亚人,哪有把这些书做启蒙读物的?
在转身过去的另一个书架,便是黎煜也很熟悉的人教版教材们。这些书按照类别和年级排排分好,顺便还摆放着各种习题册。
黎煜从高三那一层抽了一本数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出来,表皮干净如新,仿佛没怎么动过一样,但一翻开,里面每一道题都写得工工整整。黑笔答题,红笔修改,蓝笔记录解题思路,密密麻麻却并不凌乱。
而且更让黎煜难以接受的是,这本练习册居然完完整整地从头到尾写完了!他从幼儿园的口算题卡开始,就没写完过一本练习册!难道写半本剩半本不是对课外练习册最起码的尊重么!
顾贺良简直不是人啊!
“怎么了?”顾贺良见他一直皱着眉头翻自己的练习册,走过来问道。
“呃不不,没什么……只是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黎煜由衷地感慨,将练习册回归原位。
练习册的旁边是厚厚一打牛皮表面的本子,一看就是高中生很惯用的那种作业本。在这些清一色的作业本之间,一个淡青色本皮的小本子格外明显。
“这是语文摘抄本么?我好像也有过类似的。”黎煜好奇地将那个本子拿了出来,封皮是当年很流行的古风,图片是一把青伞和古琴落于柳树之下。
他用手指拨开第一页,刚看到第一行字写着“我又看见他了”,就被顾贺良伸手轻覆上了本皮,从他手里抽走了本子。
“黎老师,这是我高三时候的日记。”
黎煜端着空荡荡的手,顿了顿,打哈哈道:“啊,我说怎么用了一个这么漂亮的本子呢。还好顾老板阻止及时,要不然我就窥探到小顾学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