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怎么样到底,周祺然已经无所谓了,周寓敏和如今的周家根本不欠他什么。
周祺然看着花园里在逗谢星遥的女人。女人因为小女儿的举动,慈爱而温柔地笑着。阳光下,花园的花开得灿烂,就像生活一样,也许有荒芜一物的时候,但也有花开遍野的时候。周祺然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周寓敏实情,就当周濛还在某个牢房里蹲着吧。
纪松在那之后把江笙畔叫了过来,就两个人,一瓶酒,一盘花生米。周围的士兵皆撤了下去。
江笙畔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怀念。他们以前在山上打伏击战时,总绷着神经。那时纪松跟司令职位还没有半点关系,他就是个糙得不行的营长。手底下分配了几名新入的人,为了缓解新兵蛋子们的心理压力,他身上总带点花生米有事没事凑过去唠唠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薅来的花生米。没有酒就用芭蕉叶舀两瓢溪水,纪松还自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几个新兵里就江笙畔最不爱说话,闲下来休息时就坐在树底下沉思,纪松对这个闷葫芦就留意了些许。他吃着花生米还调侃江笙畔是不是底下毛儿没长齐就思春了,总是做着想哪个姑娘。
江笙畔没理他。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他们一个小队执行任务被暗算,炸弹在他们不远处爆炸。江笙畔那会儿不要命似的冲在了最前,伤得最重。纪松把他从战场背回了营地,路上江笙畔好几次都昏了,纪松只得不停地跟他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嘴唇泛白。
“笙畔啊,你可别睡。”
“笙畔,你那姑娘还在等你,你不回去她可改嫁了。”
“笙畔啊”
……
江笙畔当时想着,吵死了。
两个人回了营地,江笙畔命悬一线,而纪松也好不到哪儿去,胸膛处全是弹片血rou模糊,也不知道他怎么忍了一路的。
“纪叔。”江笙畔在小桌前恭敬地坐下。
纪松说:“小江,今天有酒了,来吃花生米。”
江笙畔用筷子夹了一个圆润的放嘴里,也不说话,这样的场景想必又是纪营长谈心那一套的,江笙畔等着纪松先开口。
纪松吃了几口后,也不拐弯抹角了,问他:“你知道,我是有事找你,对吗?”
“嗯。”江笙畔说,“周濛……是您杀的。”
“是。”纪松承认。
江笙畔没什么想法,杀了就杀了。
“笙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纪松问。
平常纪松在一众下属面前会叫江笙畔小江,殊不知私底下两人关系亲近,叫他名字是比较多的。
夹花生米的筷子在空中滞了一下,江笙畔抬起了眼,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接。
江笙畔知道,他知道了。
江笙畔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保守又疼爱自己的老人。江笙畔不承认自己的爱是错误的,但是他知道,是自己让爷爷露出了那么痛苦又难堪的表情。
而纪松呢?这位亦师亦父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他?
江笙畔倒是不怕外人说他,可是,纪松对他,不是外人。
这不算是什么能够大肆宣扬的事,如果他或者周祺然有一方是女性的话,也许开口说他们相互喜欢就不会这么痛苦。
可惜啊,没有如果,他们就是他们。
江笙畔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
纪松看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江笙畔被他的笑引去。
纪松说:“瞧把你紧张得,这点儿小事比上阵杀敌还让江少将为难吗?”
“也不是……”江笙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少喝点,喝多了你别又到处找小然。”纪松调笑说。
某一次的庆功宴上,江笙畔闷着头喝酒喝多了,满军营找什么然然小然。纪松为此取笑了他好久,时不时地念叨那么一下。那时候江笙畔醉了含糊不清,纪松听成了小苒,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周祺然的然。哪儿是什么奇女子让江笙畔惦念了这么久,竟然是个奇男子。
纪松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嘴,回味了一下,问他:“这周祺然是什么天仙吗?让你揣了这么多年。咱们军队那么多小伙子你都看不上。”
江笙畔古怪的看他一眼,有些倔强地说:“非他不可。”
纪松拍拍他肩膀,“傻孩子。”
没有厌恶,没有鄙夷,就只是寻常的聊天。
两人又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聊了半宿。最后江笙畔没醉,纪松却喝麻了,他大着舌头说:“笙畔啊,没事儿……”亦如那次他背着江笙畔往营地走,脚底磨破,胸口淌血,他却一直对着昏迷的人说一句话:“没事儿,我护着你。”
江笙畔还是照常去周公馆找周祺然,两天不见反正三天得见,总之得见见,不然就心痒痒的。
江笙畔手下的人从周濛的遗物里翻找到了一枚通体晶莹的玉玺。江笙畔看一眼这巴掌大的东西,登门拜访周公馆——又找了个借口见周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