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无言地站在夜色下站了很久。云层渐渐移开,露出一弯皎洁的明月。
草从里不知名的虫儿欢快地叫着。
江笙畔知道自己一定错过了开会时间,回去后会被纪松痛骂一顿,可是他不在意。他愿意迟到,用这不算漫长地时间与周祺然相处在同一空间下。
周祺然凝着面前挺拔的军人,有那么一瞬,过去和现在重合在了一起。小瞎子赤着脚追着他,对他说:“你能不能喜欢我?”而军人面色冷峻,眼底却是化不开深情,他对他说:“我爱你。”
周祺然嘴角小幅度扬了一下,随后笑容越放越大,笑到最后他从胸腔里发出了爽朗的声音。
“祺然?”江笙畔不明白自己哪儿说得搞笑了,明明是在正经告白。
周祺然怎么也止不住脸上的笑,勾着嘴,弯着眼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笨?”
江笙畔紧蹙眉心,似乎真的在回忆有没有人这样说过。运筹帷幄的少将最后得出答案:“没有,只有你这么说过。我真的……很笨吗?”
周祺然心里则想,江笙畔傻傻地喜欢一个人这么久能不笨吗?他就没想过万一自己已经找了其他人呢?有那么多变数横亘在两人之间,他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你笨。”周祺然说,“不过……我也很笨。”
周祺然又说:“好了,我原谅你了。”
倒不如说,他是想知道江笙畔为什么不告而别,但是却从来没有怪过或者恨过江笙畔。他也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爱这种情感,真是太复杂了。
江笙畔目光温柔如一汪春水,“祺然。”
周祺然看了一眼门口,警卫兵开着轿车已经等候多时,“你快回去了,纪司令不是还要跟你开会吗?”
江笙畔说:“突然不想去了,刚才就应该答应伯母留下来的。”
周祺然开玩笑说:“这么不负责,你少将职位不是买的吧?”
江笙畔忍不住捏了他的脸一下,“当然没有。”
“那我走了。”江笙畔走了一步说。
“嗯。”周祺然说。
刚背着走了两步,江笙畔又折回来,在周祺然诧异的目光下飞快地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都是快三十的人了,表达爱意却还像个愣头小子一样,一点儿也没有进步。看来纪松说得对,江笙畔在部队里真的就一门心思打仗去了,恋爱也没谈过。
周祺然见江笙畔挥手上车后,也转过身往回走。
夜风微凉,树影婆娑,月光把地面照亮。不知道花园里的什么花开了,甜美馨香的气息传来。
走着走着,周祺然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刚才被亲过的地方连通着血ye一样滚烫。摸着摸着他就笑了。
夜深人静,周公馆大门紧闭。门口两头石狮子一左一右凝视着路口。街角处的影子一闪而过。
“远叔呢?”早上时,周祺然见到周寓敏时问。
“哥哥!”谢星遥甜甜地喊他,冲他奔过来。
周祺然矮下身子把她抱起来。
“他去北城采购了。今天我去店里。”周寓敏追过来拿着秋衣和皮筋想给小丫头扎头发,“星儿别跑,头发还没梳好。”
周寓敏一直很漂亮,从周祺然有记忆时起她好像都是年轻貌美的,似乎岁月之神遗忘了她。可此刻周祺然和她站在一起时,竟发现母亲比自己矮好多,眼尾还长了细细的皱纹。
这个从小美到大,又被称为南城一美的女人,原来也会老。
“我去店里吧。没什么事,不需要你出面。”周祺然说,“你也该在家里休息休息了。”
周寓敏看了他一眼,“好。”
街上卖报纸的人把最新出版的报纸攥在手上,“爷,买报纸吗?”
“夫人看报纸吗?”
“买份报纸吧。”
来往的人接过报纸,把钱扔给他。
周祺然今天没有乘公馆的轿车,他坐车黄包车让司机停在卖报纸的身边。他每天都有看报纸的习惯,周寓敏和谢远也是。因此家里的报纸可以堆成小山了。
甫一停下,卖报纸的人就看到了他就迎上来。
周祺然从西服兜里拿出钱,“我买一份。”
“好的,谢谢爷。”卖报纸的是个低眉顺眼的小伙子,他低着头恭敬地接过钱。
周祺然拿过报纸就在车上展开来看,喧闹的人群从车边路过,周祺然充耳不闻,他一直看到黄包车把车停在了泽瑞乘,他才把报纸小心折叠起来放在西服的口袋里。
向黄包车司机付了钱,周祺然进店后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书。
店员见老板来了,小心谨慎地侯着,轻言轻语,不敢打扰他看书,
“司令,底下人找到了间谍的线人。”警卫兵报告说。
纪松靠在沙发上,睁开眼问,“人呢?”
“已经抓起来了。”警卫兵说,“但是他不肯说他的接头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