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打扰,自是安好。
他知道自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变得不爱和人打交道,变得,无趣。
江笙畔也变了,松柏似的人,英俊又气度不凡的少将,往哪儿站着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周祺然甚至记不起来十七岁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江笙畔的表现大概是还喜欢他,但他到底是放不下过去的自己还是喜欢现在的自己,周祺然不明白,也不想去问。这种心情真的很怪异,明明都是自己,却是不是同一个自己。只能一遍遍试探,一点点确认。
对于爱这种情感,他读再多的书也不能看懂。他想,要是自己是江笙畔,遇到这么别扭又不坦诚的周祺然,可能就不会喜欢了吧。
江笙畔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放下了又偷偷拿起的回忆。
这十年他像是吃完了当年在医院剩的那半个橘子,甜到心里又酸到心里。
“少爷,夫人叫您下去吃晚饭了。”佣人站在门口说。
“好。”周祺然把书合上,“马上来。”
“夫人说不要穿得太随意。”佣人又补充。
周祺然塞书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叫不要穿得太随意?
周祺然走过去时,还没进门就听到周寓敏的声音。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打仗的途中发生什么的事都是有的。多亏了当地百姓的帮助,不然我们可能就要迷路了。所以顺手就把山上的土匪给解决了。”
周祺然如无其事地走进去,他感受到了四束目光,母亲妹妹和远叔,以及……
周祺然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笙畔说:“伯父伯母让我来的。”
周寓敏插话说:“是我和你远叔请来的。说远点,小江也是从周公馆走出去的,一直没机会让他上家里吃顿饭。今天就请来了。”
周祺然扫了周寓敏一眼,坐在了那给他空着的位置,刚好在江笙畔对面。
桌上的菜尤其丰盛,海陆空皆有,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平常家里吃得简单清淡,除了盛大节日没这样的场景,今天周寓敏怕是把家里唯一的厨子给累死了。
“小江,吃菜啊。”周寓敏说,“伯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人做了一大桌。”
江笙畔礼貌地说:“谢谢。”
“祺然啊,小江刚才跟我们讲了好多他当兵打仗时候的事。”周寓敏说,“没想到会这么艰苦。”
谢远说:“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个是医生,一个就是军人。”
“小江也厉害,这么年轻就是少将了。”周寓敏说。
“不,伯母,我不厉害。”江笙畔目光里有一份肃穆,“比我厉害的还有很多,他们大多都牺牲了,只是因为我在每一场战斗里刚好活了下来,才在这个位置上。”
周祺然埋着头,细细听着他说这些事。
“你……当初怎么想着去参军的啊?”周寓敏问。
周祺然不自觉放慢了夹菜的速度,目光从镜片后落在江笙畔身上。
江笙畔听周寓敏说话时,眼神也看着上方人的位置,他说:“很多理由。我母亲生我时她就死了,我父亲之后也被日本人杀害。”
江笙畔继续平静地说:“爷爷在世时曾觉得我对不起父母,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就去参军了。我想着我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不如就选择保家卫国,万一哪一天死在枪口下,也是光荣吧。”
此话一出,周寓敏和谢远均是沉默。视死如归,兴许就是江笙畔的这种想法。
“别说了。”周祺然皱着眉,一句话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吃饭聊点开心的事不好吗?”
周祺然一拉脸,看起来真的不开心了,周寓敏本想道歉的,江笙畔先说:“是我不对,战场上的事本就不适合茶余饭后来谈。”
周寓敏说:“那就说说你当年在周公馆的事吧?那时候祺然一个人要回国,我没跟着一起,发生许多我都不知道的事吧?”
话题又回到了轻松愉快的闲谈。
江笙畔没有提他们交往的事,听起来就像是普通好朋友的关系。
“装瞎?”周寓敏笑了出来,扭头问:“哎哟,祺然你离得那么近都没发现吗?”
周祺然怎么觉得周寓敏感的像在看傻儿子一样,就像那天知道谢星遥跑错了厕所后一样的眼神。
“他演技那么好,我怎么发现?”周祺然说。
“那你后面怎么发现的?”周寓敏问。
周祺然回想起了那一枪,那可能是江笙畔在他面前,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笙畔有无数次和死亡贴近。正如他本人所言,只是因为他在每一场战斗里刚好活了下来……
江笙畔见到了周祺然的异色,轻描淡写地说了中枪的那次经历。
周寓敏吓了一跳,她完全不知道有这段事,一时间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又庆幸江笙畔当年救了周祺然。
一顿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