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地的撼动还没有停止,他怀抱中僵直的躯体仍然渐渐放松下来。他们以沉默度过一段时间,他才轻声说:“你看……其实你也需要这个。……我是说,黑暗里能有同伴共患难是幸运的……但请你不要怀疑我不能与人同享乐。”
在黑暗里他那位沉默的同伴猛地搂住了他的肩膀,把冰凉的嘴唇压在他的耳廓上。
抱紧我。
他顺从地抱紧了他,感到那些压抑的颤抖传染到了自己身上。在黑暗中他们互相拥抱着对抗折磨,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他们再次接吻了,在这个吻当中他的眼前又一次迸发出炽烈的白光,这令他模模糊糊地想起在很久远的年代之前,覆盖远山的那些积雪。但对方的伤口刚刚再次受到扰动。听到微微抽气声的时候他放松了手臂,怀抱里的躯体流水一样滑下去了。
他悚然一惊,随即整个身体都僵硬了。那温凉的嘴唇正亲吻着他直白的渴望,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感到面红耳赤。
对方的吻移到了他的腹部,温柔的气息中他接受到了一个含笑的句子:
别担心——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面红耳赤和气急败坏的反驳都被他接下来的举动堵了回去。全身热度和灼烧的焦点被温凉的唇舌抚慰,仿佛全身都是一冷,随即却更加激烈地燃烧了起来。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呻yin声,同时扯动对方的头发,把那双温柔的嘴唇拉向自己的嘴唇,深深地吻他直到他被毁坏的喉咙间发出无声的祈求,肆无忌惮地侵略他直到自己也Jing疲力竭。对方的腿始终缠绕着他的腰,他们几乎一刻也不能离开,在最亲密的时刻甚至宁可彼此的骨rou融为一体。
“这也许不是你理想中的爱,也许离开了黑暗我们会是另外的样子,”他在那个尖耳朵的上面喃喃地说,同时把他抱得更紧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出去之后会因此分开。听着,我们会出去,你和我,然后我们仍然会在一起。”
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对方无声地笑着回答:
好啊。不过你也许会看到,我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我也是一样的。”他对他说。
这时距离上一次震动还没过去多久,第二次震动又传来了。连绵不绝的震动提示着黑暗君主连绵不绝的怒火,他懒洋洋地把怀抱里的Jing灵抱紧了。
“那位陛下最近一定非常不高兴。鉴于你说他打仗打赢了——他到底为了什么不高兴?”
说不定是因为我。对方笑了笑,无声地回答。
他嗤笑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回答。
“我也可以说是为了我。但你不觉得待在这间黑牢房里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讽刺了?”
对方没有回答,而以他Jing灵的耳力也听到了外面的异动。
大队的半兽人向这间牢房移动过来了。
死了就拖出去喂狼,活着就拖出去砍头。这句话不合时宜地从记忆中浮出来。他猛地按住了对方摸索着披上衣服的手。
“不是来找我们的。”他低低地说,“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来。”
对方挪动手臂,他跟随着那只纤细的手,直到这只手从自己腿上的某处伤口里拔出一片锋利的金属,连着温热的血一起,把它藏在他胸前的衣服当中。随后对方温柔地吻了他的手。
这是我那把剑的残片,它会派上用场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保存。Use it well。
在急促喷洒下来的气息中牢门哐啷一声打开了。夜行的半兽人一拥而入,抓住了放在他手臂上的那双手臂,亲吻他的嘴唇被拖开,他试图反抗,但反抗完全徒劳。在粗野嘶哑的大笑声中,那个沉默的Jing灵被拖走了。
看守哐啷一声锁上了牢门,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声。
“每次黑君主的伤口疼,我们都要跟着吃挂落。现在好了,他可以把那个家伙的头砍下来当摆设。”
他用尽全身力量摇撼着铁铸的牢门,没有发出喊声因为他知道那只会招来嘲笑。但是没有用。半兽人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即使以Jing灵的耳力也不再能听到,而那些脚步中有一个毫无声息的步子属于那位沉默的伙伴,现在他也不再能听到了。
最后他迟钝地靠着铁门坐在地上,怀中一个坚硬的物体刺了他一下。是那把断剑的碎片。
黑暗中的金属有异常锋利的边缘,在刃口的一侧有一行铭文,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行古老的昆雅语,突然如同被火灼烧,那片薄薄的金属被他脱手甩出去,碰到岩石墙壁发出叮当的响声,又悄然地落在地上,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悄然地消失在黑暗里。
Nolofinwe。那是一个名字。他不知多少次轻蔑地让它从自己的唇齿间吐出,像是吐掉什么肮脏的、会传染疾病的东西。更多的时候他会称呼这个名字的主人为:
半种。
他猛地冲进面前的黑暗里,在地面上摸索。这个地方他曾经拥抱着他,他们相互依偎着抵抗折磨。这个地方他曾经在他的身下发出无声的喘息与呻yin。黑暗中四处留下了来自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