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陆啊……殿下不知道吗?前些天大名鼎鼎的医圣指名他做徒弟,那是天大的机会,季陆自然是不放过,当天跟着医圣离开学医去了。”那名仆役以闲聊的口吻回道,“被褥铺好了,殿下您现在可要歇下?”
李阅神情顿时僵住,挥了挥手,转身背对着光,脸埋进Yin影里,只觉喉咙干涩,油然生出怅然若失之感。
“好个擅离职守的季陆!”怒火在胸中翻腾,愈烧愈烈,甫一尝到铁锈味,方知咬牙过分用力,牙龈撕裂,“自作聪明也该有个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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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两个月,盛权将医谷的藏书整个翻过来,又掏空何厚脑子里的知识储备,逼得他搜肠刮肚也无可奈何时,这才怀揣百两诊金,改行做商人。
从爬山涉水,不远千里去求学,到现在学成却不能立即回去――将过程不断复杂化,无非就为了一个词――合理性。季陆是个聪明以上,又不是绝顶聪明的好孩子,盛权可以医治李阅,但季陆不行,还需要再“进修”一段时间以弥补差距,有剧本的加持,对李阅的窘境他再清楚不过,趁着时间盈余,学医和经商可以两不耽误,主要是向经商倾斜。
盛权所进入的世界均由剧本衍生出来,即便是他,也不敢将每个角色演成自己,毕竟这是对他演技的玷污和抹黑,为此,他将行为举止框在人设的架构里,譬如这一世的季陆。每时每刻都套着面具示人,不光要骗过观众,在现实世界也要瞒过朝夕相处的朋友、亲人――看着似乎很压抑,盛权却全盘接受,毫不抵触并享受其中。
不过,不羁的灵魂时不时会超脱rou.体的束缚,释放出天性,时常将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镜头JPFP会自行剪掉。
原想盛权将医谷发扬光大,悬壶济世的何厚气得跳脚。
“师傅你还年轻!”盛权抱头窜走,“再收十个八个师弟师妹传承衣钵没有任何问题,实在不行自己生也行啊!”
“孽徒!找打!”
时光荏苒,一日,有一管事模样的男人确认般站在诚王府的匾额下看了又看,低下头时上前几步,敲开诚王府的大门。
门房从门缝里看那人:“这里是诚王府,可有拜帖?”
来者轻微颔首,从袖子取出帖子:“还请小哥通传一声,我家主子派我给诚王爷送来贺礼,需要王爷亲自过目。”说罢,让出身后光景。
“王府没设宴庆祝什么啊?”门房犯糊涂地搔搔后脑,一面越门而出去看什么贺礼。
打眼一看,门房顿时目瞪口呆,震惊地伸着手指。他在京城土生土长,活到这个岁数,眼界不断开阔,当今天和帝迎皇后进宫那日的盛会无以lun比,眼前这支看不到底的马车队伍却也不遑多让。
季叁打着呵欠刚巧行至门口,脑子嗡的一声,全部睡意立时荡然无存。
摞了一车又一车的红木箱子,从进京起就引来众多路人的侧目,有不少人甚至一路跟随,只为一看究竟是送往哪家权贵。诚王府门前的大街人头攒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目。
门房进去一趟又回来,显然很是好奇不愿意错过。别说他们,季叁也好奇极了,对着箱子望眼欲穿,但当他伸手时,押送的管事越众而出,不卑不亢地说是要先等诚王爷亲自过目才成,他哪能越俎代庖。
管事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草民见过诚王殿下。”
季叁扭身,果不其然见到李阅被推了出来,平静的目光在一个个马车上梭巡,眼波纹丝不动,好似这些东西与他不想干一般。
季叁不由上前在李阅耳畔轻声言道:“殿下,那管事说这些是季陆送来的。”这管事也是邪乎,似乎对王府内的事颇为清楚,仿佛经他人之口了解过。见到他出来,趁着门房禀告的空挡顺着杆子往上爬,毫不隐瞒地将实情抖落出去,显然知道抛出季陆的名头比他舌灿莲花有份量多了。
更令人咋舌的是,季陆什么时候这般财大气粗了?
季叁在心中抓狂地咆哮,尽管已经亲耳听过管事的解释,可怎么看都像假的,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李阅目光闪烁了一下。
见状,管事笑着适时递出礼单:“请诚王殿下过目。”
“念。”
季叁正要上前劝阻,被季壹拉了一把,暗暗摇了摇头。季壹心中暗忖:不公然念出来,如何堵住悠悠之口?主要还是让他们背后的主子安心,如若不然,等事情一结,都不知道传成什么了。这个季陆也真是,弄得这般声势浩大,折算成银票不好吗?
管事洒然一笑,毫不犹豫地点头,当众念了出来。
暖玉两对、雪狐斗篷十件、天蚕丝床褥六套、五蝶捧寿炉五对、歙砚六块……有的名贵,也有的普通,或强身益气,或保暖,或实用,可说准备得非常用心、细致。虽不是华而不实之物,但一件摞一件,总额就非常可观了。
李阅闭目往后倚,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季叁见了,心道不愧是王爷,这般镇定自若不是自己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