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惕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忙止了琴声问道:“是谁?”
郎风客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汉阳大会上推我那人,还有乌蒙城城墙上,原来都是同一人,是他。”
周君惕沉声问道:“谁?”
郎风客答:“那个刀客,与崩云掌一起的刀客。”
周君惕皱着眉头,不发一语。
“当初掖县鬼宅,我觉得背后似有人轻轻推我,之后我就入了魔障,只觉得眼前全部都是妖魔。汉阳大会上也是同样的感觉,当时我隐约还有一丝神志,只记得看到了一个背影。还有乌蒙城……这人的身形气息我绝不会认错 。”
16、乱世篇:魔障
时隔数年,周君惕再一次回到了半山小筑,这个由自己亲手搭建,承载着自己许多回忆的小院。当初在这院中喝酒唱歌的少年,如今都已取了字,上了尊号,但初心从不曾改变。
郎风客的手再一次拂过合欢树的枝头,对着周君惕笑道:“要不要我下山再买些酒来。”
周君惕面无表情:“不喝,戒了。”
郎风客以为他还在气反锁一事,正欲调笑几句,却被一个如旋风般冲进来的人影打断。这人见到郎风客,似是惊讶到了极点,用手指着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怎么回来的?”。
郎风客歪着头对着随后而来的黎永贞问道:“师叔这是怎么了?得知我们回来如此激动?”
一向冷静端方的孚嘉真人,居然也有如此大惊失色的时候。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令黎、周、郎三人皆尽大惊失色:“你不是被妖王抓走了吗?如何这么快就被放了?掌门下山救你你可知道?”
“救我?”
“妖王抓他?”
“师父下山了?”
三人目瞪口呆。
“昨日掌门师兄收到一封信,信上说郎风客被妖王所掳,要他独自下山前往哀牢,以命换命。”孚嘉真人心中不祥之感愈发强烈。若郎风客并没有被抓,那景行仙师岂不是自投罗网?
周君惕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郎风客怀里掏出一只细颈玻璃瓶。
黎永贞愣了愣:“这是什么?”
周君惕飞快解释道:“妖王手下,路上抓到的。”
“二位大爷,小的可全都交代啦……”争辉公子刚一见光就开始大哭大号起来。
“妖族在登莱二州有无据点?几个?分别在何处?”周君惕说罢,一指灵力就要点向瓶身。
然而不待争辉公子回话,郎风客已然不耐烦了。他一掌击碎了瓶身,将小小萤火虫攥在手心,捏诀闭眼。
周君惕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郎风客所用术法他有所耳闻,乃是一种记忆提取之术,郎风客自创的独门术法。若受术者为自愿,这种术法无伤大雅。若不是自愿,被强行提取记忆之后便会立刻颅骨破裂而亡,同时施术者也会受到反噬,轻则吐血重则入魔。
片刻之后,郎风客身子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连耳孔中都有鲜血流出。掌心的萤火虫再无生机。
“掖县南边的闹鬼宅,大嵩北面的迷雾林,凤城密水河河底。”
黎永贞飞速安排道:“郎师弟去掖县,周师弟去大嵩,我去凤城。”
郎风客脸色Yin沉一语不发,手上略一捏诀,身形便如烟而散。周君惕担心他的伤势,却也无计可施。想到有秦影跟着他才暂时放下心,御剑向大嵩而去。
迷雾林乃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柏树林,因林中道路难行又常年有雾而得名。近几年有迷雾林吃人的传说散布出来,导致附近村民无人敢靠近这一带。
既然被妖族选做秘密据点,就必须让百姓主动远离。可若是吃人吃得多了,就会引起附近仙门或者路过修士的注意。随意吃几个,将骸骨扔出,再刻意传些谣言出来是最好的方式。
周君惕一手紧握无咎剑,另一手捏诀开了天眼,调动全身感官代替视力,在浓浓迷雾中小心穿行。越靠近中心,妖气就越重,周君惕觉得四周温度也跟着越来越低,连呼出去气都快凝结成冰。就快走到中心时,忽然脚下一滞,不知什么时候一根树藤缠上了他的脚踝。他斩断树藤,立刻就有更多的树藤贴地席卷而来。坐镇此处的厉妖大概是藤蔓所化。既然是藤蔓,就必定怕火。周君惕以灵力包裹无咎,拟出火焰的温度向藤蔓挥去。碰触到火焰的藤蔓似吃痛一般抽搐,可是下一瞬间由缠了上来,似乎有恃无恐。
打了许久,地上破碎的藤蔓触手堆积成山,可是陆续还有更多的藤蔓缠上,仿佛无穷无尽。毕竟这里是它的主场。周君惕克制住内心烦躁,沉心静气思索许久,忽然有了一丝了悟:是了,火焰的威力在于燎原之势,而不在于温度。哪怕只有一点火星,也要有一往无前,燃尽一切的气势。
他收了剑,抱元守一,恍若入定,任由藤蔓将他缠成了一个巨大的茧。下一刻,他爆发了。如烈焰如炎火,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以自身为星火,似要将世间妖魔鬼怪全部燃成灰烬!
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