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再呼吸到晨曦时分山间清凉湿润的气息自然是一种欣慰,从山顶望下去,丛林之中遍布白雾,一条缥碧的河流过村庄,从零星遍布的低矮的小屋中,有些已袅袅飘出做晨饭的白烟,牧羊人吹着笛子远远赶一群羊去吃草,高高俯瞰下去,羊群像鼓拥在黄色土道上的云堆。这时日头渐渐出来了,耀目的金光穿破白雾,鸟儿欢唱起来,一只草绿的蚱蜢笨拙地从一根草叶蹦到另一根。这种静谧让我喜欢。
我始终没有离开人群太远,精神上我却像跟他们隔得越来越开,日子久了,偶尔回头看往事,我也搞不懂为何之前想要融入到人群里去,跟他人交往不会让我不快乐,可也不会让我快乐,现在少掉维系社交关系这个流程,生命比原先显得更加美妙了,像露水打湿衣襟;霜结在发上;夜间经过多草泽而湿润的河边,看萤火虫飞舞、停落的姿态;遇见风光好的地方住下一阵,有了新的兴致就走开,都是我从没有过的经验。只是生计总是最要发愁的问题。在市井吵闹处尚还好说,找家店子随便做上一段时间零工便可解决餐宿,如在山间、荒僻的地界久久转不出来,吃野果野菜大多是可行的,有时用随身携带的柴刀砍下粗树枝,在泥地上掘出个深坑,覆盖上细枝草叶好做掩饰,运气好时也能捉到些许猎物。只天冷时草木凋零,什么法子也行不通,一旦干粮耗尽,理所当然要挨饿到走出去为止。
我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小五碰面的。
我在密林里迷路,好容易才一身狼狈转出来,冒出了一脸胡子,又倒霉弄失了钱袋,饥饿下勉强走到街上,想看哪里有招工的启事我好去应聘。我高估自己的体力,只得在一所宅子的后门外靠墙歇息一阵,晒晒太阳好恢复一点气力。这时有些褪色的红门开了一道口子,从里头闪出一个少年,脸蛋、眼睛都圆溜溜,天气还没冷到极点,大许是家人疼爱,竟里一层外一层把他穿成一个球,把双颊都热出健康的红晕。他手中捏着半块糖糕,方见到我就惊呼着将糖糕递了过来,见我迟迟未接,他宽慰道:“不要紧,这半块是我用手掰的,没有咬过。”其实是他动作太过一气呵成,我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