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尸的事件上,负责人立即报了警,在等待警察到来的过程中我拍下几张云霄飞车的雄伟照片,和负责人一同被带走做了笔录,忙忙碌碌两个小时才弄完,至于回到家又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凌晨十二点多,我坐在书桌前给主编打了通电话,耐心地等到电话因没人接听自动挂断再拨过去,重复几次后,终于在第五次拨打,对方拿起来电话。
“你到底什么毛病?”痛苦的语气,完全能想象出伍季咬牙切齿从床上爬起来捂着额头接电话时的表情。身为一个中年男性,他向来睡得蛮早。
“死了一个人。”
“对,一分钟后那可能就是你。”
“云霄飞车那里有个死人。”
“等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伍季调整好了坐姿,神志略微清醒一点后继续跟我通话,“你亲眼见到的?怎么死的?”
“清清楚楚。我拍了照片。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勒死,没有证件,暂时身份不明。”我说,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中摆弄着照相机。
“其他报社的人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现场只有我们两个,后来就由警方接手了。”
“警方和游乐园方面怎么说?”
“园方请求不要传播,相信明天管理人员就会致电。至于警局则是一贯作风,恶意杀人事件在查清前不允许发稿。”
“你有照片?”伍季重复问道,其实已经不能算发问了,基本情况大致能把握,此时只是利弊权衡,但我还是又回答一遍,给他一些时间整理。透过电话我听见他的呼吸声,相信加入面对面我可能见到他的脑袋急速运转下迸出火星子。
报道凶案或老老实实做广告,前者使丽花日报因独家新闻热闹几天、促进销量,但会和游乐园闹崩,显而易见园内出了凶杀案对客流量很有影响,园方不会愿意的,警方也是个问题;后者安安稳稳赚取广告费,增加报纸的利用价值,通过效果吸引更大的广告商,但是损失一个大新闻,进退各有赢损,这种两难选择不是由我决定的,只能交给伍季头疼。
他沉默了有几分钟,经历好一番心里角逐,才有气无力地叫我把凶案放下,“等下次吧,目前毕竟金主要紧。”他无限惋惜地表示放过这一次,“急也急不来。能碰上个连环杀人事件才算交大运。”
我挂断电话,点上一支烟,看着烟雾在台灯上升高、消散,窗外传来火车驶过的鸣笛声,而后是几声犬吠,夜里静得不像话。静悄悄地抽完烟,我取出冲洗照片的物件,不到半小时得到一条今日所完成摄影的底片,把它挂在晾衣杆上晾着。粗略睡了四五个钟头,我在暗室将照片洗出来并晾干,从中挑出几张,把其余部分装在纸袋,上班时一齐带到了报社。
7月17日
现年四十岁前半,离异,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判决给了妻子,没有家庭照顾,便把一腔热血倾倒给工作岗位。与相较文雅的名字不甚符合,伍季毛发浓密,面庞古铜泛红,一双Jing明的小眼睛上架着黑框眼镜,嗓音洪亮为人热情,勤于健身而来的体型结实流畅,握手有力,常穿白衬衣与银灰色西裤,衬衣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整个人较具迷惑性,使人无法在第一眼分辨出其究竟是从事何种行业,不过第一反应大都觉得此人看起来极像某洗白帮派的打手强装文雅,不让人亲近却不得不和他表现客气,因为实在怕他过分强壮的肱二头肌。
事实上比起动用武力,伍季更愿意把薪资悬在我们面前,他不用动手,物价代劳叫人弯曲膝盖,在这工作狂面前忙碌不停,他只需在士气低落时挖苦、讽刺、咆哮,人们便战战兢兢地跑动起来。
头天晚上因工作耽误了休息时间没睡好,一大早开始偏头痛,在工位上挨了几个小时,每当伍季经过立即打起Jing神,搞得他总用狐疑的眼光瞟我。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同事三三两两离开座位,我把桌面上的文件收好,打算在附近走一走呼吸新鲜空气,于是带上伞步出报社。
晌午的天空灰蒙蒙的,门口就是马路,尘烟四扬,轿车鸣笛,乱七八糟的动静、景象混在一起,要寻求清净只能往附近的小巷子里走。没走多远面前小路上扑簌簌落下几滴雨点,我仰头看了看,一滴水落在额头,俄顷功夫化成豆大雨点一股脑砸落下来,我狼狈地把伞撑开,想当作散步再走一阵,情势已经到了不允许那样的地步,雨借着风势直往我脸上、身上扑,没多大会儿撑伞的衣袖就濡shi了,我怕被雨打透,恰巧路头有一间小咖啡馆,立即走进去要了一杯浓缩咖啡,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看窗外落雨的风景。
咖啡馆在小巷尽头和一条小路的十字交汇处,窗外这条窄路不是主干道,来往少车,也没多少人,路两旁种植了悬铃木,手掌形的绿叶丰盈、亭亭如盖,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鲜亮可爱,我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被它苦涩而酸的味道刺激得一皱眉,我不爱喝它,不过总得点个什么,我也需要它为我振作一些Jing神。等我再抬起头向外看,发现从我过来的那条小巷里,迟缓走出来一个垂头丧气穿白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