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边境辗转传来秋辰的死讯,宁远帝急火攻心,当即便从座椅上栽了下来,时至今日都未能下得了榻。
宁远帝近来见秋辰颇为嚣张,此次派遣戚喻一同前往,原本是想锉一锉秋辰的戾气,想让对方意识到,要想得来手中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戚喻虽然极其有能力,这许多年来也权势颇大,但是他在宁远帝面前一直谨小慎微,宁远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有胆子杀了秋辰,还勾结凉国谋逆。
他对自己的决策追悔莫及,连续昏迷了数日,好巧不巧在今天醒了过来。
宁远帝有些厌烦地看了看跪在榻下的太医和嫔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骂道:“朕还没要死呢,都跪在这儿做什么,都滚出去。”
那些人拖拖拉拉地出了殿门,宁远帝叹了一口气,缓缓唤了一声:“文樱,你过来陪朕说说话。”
宁远帝昏迷的这些时日,雍国乱作一团。宁远帝除了秋辰,并没有其他儿子,朝中也没有果决之人,因此,自他昏迷开始,都是戚文樱代为监国。
戚文樱原本就不相信秋辰会轻易被戚喻扳倒,宁远帝倒下之后,她果不其然收到了秋辰用信鸦传递的密信。
她一早就将她的夫君楚惜调派回了烟阳,以备不时之需。此外,她还集结了城内的禁军,尽可能地扩充军备。
戚文樱听到宁远帝在唤她,赶忙三两步来到榻边,唤道:“父皇。”
宁远帝长叹一声,拍了拍戚文樱的手,缓声道:“近日来辛苦了。”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朕听闻,你将你的夫君楚惜调了回来?”
戚文樱闻言,心中一寒,点点头道:“是。此次大部分兵力都在边境,烟阳城中空虚,儿臣不得不调派其他地方的部分兵力。楚惜擅长守城,儿臣便自作主张,将他调了回来。”戚文樱说到这儿,得体地跪拜道:“儿臣知错。”
过了半晌,宁远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站起身来:“罢了,也是权宜之计。晚些时候,等战乱平息,朕自会让他回去。”
戚文樱听到此处,抿了抿嘴,不露痕迹地试探道:“既然父皇已经醒来,那么儿臣即刻便将监国的权力交还。”她私心里想要探一探宁远帝的态度,并未将秋辰假死的消息告诉对方。
宁远帝眯了眯眼睛,目光微微扫过戚文樱,最后叹了口气,只是道:“文樱,你很聪明,也很有能力。这次的事情处理得不错。只是可惜……可惜你生错了性别。若你是朕的儿子,那么朕就算闭眼,也无所顾虑了。可是……你终究是个女儿家,担不了大任。”
戚文樱闻言,不禁攥紧了拳。
宁远帝并未体察到她的这番心情,只是淡淡道:“朕的时日不多了。改日,朕便会颁布诏书,立怡景为储。”
戚文樱听了这话,赶忙俯身行礼道:“可是父皇,怡景只不过四岁,如何能当这储君?”
宁远帝笑了笑:“你以为朕不知?可是朕还能立谁为储?你么?”他说到这儿,似乎觉得这个想法愚蠢至极,忍不住一哂,又道:“朕自会安排妥当,给怡景找几位合适的老师,再由你和这些学者一起辅佐他。至于你的夫君……”
宁远帝说到这儿,眼中划过一抹戾色:“朕自会处理。总之,大权断不能旁落到外姓手中。”
城外烽火连天,兵戈相撞的声音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可是宁远帝却置若罔闻。他说罢,似乎突然了却了一桩心事,感到轻松不少,只是对着戚文樱淡淡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戚文樱得体地行礼告退,她转过身来,眼眸中晦暗不明。
……
烟阳城外。
两军战得昏天黑地,双方势均力敌,皆是损伤惨重。城门已经岌岌可危,似乎马上就要被攻破。
姚雪被困在重围之中,他手持双剑,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一面奋力砍杀,一面分神去关注其他人的情况。
场上的状况不容乐观,虽然凉军伤亡惨重,但是他们这边所剩的人也不多了。已经有部分凉军通过云梯爬到了城墙上,正在与守城的士兵打斗,不多时便会将城门打开。
凉墨在距离姚雪稍远的地方和白羽季汐缠斗,而游弋则在城墙下与戚喻拼杀,此刻似乎正处于下锋。又过了半晌,戚喻便将游弋砍倒在地,飞身上了云梯。
姚雪心中大惊,大吼了一声“黎晴”,奈何受制于人,脱不开身。他三两下将周围的人砍倒,正要冲上前去,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
他惊骇地发现,一把镰刀的刀尖刺进了他的背部,所幸他躲得及时,方才那一下虽然让他的背上皮开rou绽,却没能伤及内脏。
姚雪慌忙转过头去,发现伤他的人竟然是凉飞月。对方拿着一把弯钩长镰刀,此刻正将两人卡在镰刀的长柄内侧,并且把刀尖再一次对准了姚雪的脊背。
凉飞月满眼都是癫狂,望着姚雪尖声道:“我说过,我会让你今生今世都忘不了我!既然你此生无法爱我,那便和我一同,永堕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