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庄晏还在生林嘉良的气,就是因为林嘉良的主意,盛时才会去访学,才会离开他。但这种敌意不到一周就消散殆尽,挂了电话,庄晏夸张地向林嘉良招了招手:“林师兄好!”
林嘉良也跟他招了招手。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其实和小山更配。他想。尽管当年施清远和卫南山在一起时,那种从相貌到Jing神的契合,以及浓烈的爱意,也曾羡煞他们共同的好友。
就是那种,两人并肩谈笑着走在路上,都会让人觉得莫名登对的般配。
如果清远能止步就好了。林嘉良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清远能想开一点,就好了。
施清远的母亲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去世,林嘉良前去吊唁,顺便安慰好友。很晚了,守灵的亲戚都支撑不住休息去了,清远独自跪在灵堂里,说,“阿良,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施树强死在香港。我妈,一辈子就活在这个祠堂里。”
他好像没有太多凄苦伤心的神色,林嘉良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他以为,施清远在母亲去世之后,或许会跟他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父亲断绝来往,但没想到,之后施清远就遵循他父亲的要求,出国读书,再回国就创办了嘉明公关。
林嘉良那时候也太年轻,他还不知道,命运每一个选择的岔口其实都是一条既定的道路。施清远选择了去争华恒,去给他那个一辈子活在祠堂里空有名分的母亲争一口气时,就注定跟卫南山是两条道。
可是当时他们只能看见这两人好般配,施清远给了卫南山很多的爱,卫南山填补了施清远心上的空缺。
卫南山,不,盛时,跟庄晏,他们才是一条道上的。
真的有人敲门,敲了三下。盛时打开门,发现门口的椅子上摆着一份盒饭,他端进来吃掉,连带今天一天的生活垃圾都打包好,再摆在门口。明天一早有人来收。
这是他隔离的第八天,中间做了一次检测,没什么问题,等隔离够十四天就能出去了。
进隔离病房第一天,他就给老梁打电话说明情况,老梁先是吓了一跳,得知他检测没什么事,又郁闷白白折进去14天,只能在屋子里呆着,不能出去采访。
盛时说:“没事,我把录音笔给庄晏了,他每天采访完会把录音传给我,不足的我再电话补充采访吧。只不过这两周应该发不了长专题报道了。”
老梁嗯了一声,“你跟小庄,和好了?”
“……我们是搭档嘛。以前一起跑过那么多次,他知道我需要什么素材的。”
老梁默然。
人被隔离得突然,只好让庄晏去他住的地方取东西,一开始只是去拿个电脑、洗漱用品和内裤,后来庄晏又把他外衣送过来两件,再后来,庄晏索性退了那边的房间,把盛时的东西打包运到了自己房间。
盛时:“……你开发票了吗?”
“开什么发票啊,疫情期间,全平宁市酒店医疗队和媒体记者免费入住。”
“那你退了房我隔离结束去哪儿住啊?”
“咱报社都集中住一家酒店,回的时候一起回。”
“行吧,那你回去吧。记得把录音跟那个志愿者电话号码给我,我看有需要补充的内容给他打电话。”
路灯已经亮了,平宁城晚上还有点冷,庄晏已经在窗外站了快半个小时了。
自从盛时住进了隔离病房,平宁市中心附属医院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每天傍晚,都有一个穿着隔离服的高大男人,站在隔离病房外的草坪地里打电话。看见过往的医生护士,就热情地跟人家打招呼,不出三天,全楼的医护人员都知道一楼隔离病房隔离了一个记者,他的搭档逮着谁就拜托人家多多关照。
“盛时。”
“嗯?”
“再聊会儿。”
“嗯。”
“肯德基开门营业了,你知道吗?前天开的。之前只能给医疗队和媒体团队集体订咖啡,现在有鸡翅和蛋挞了,不过还是没有汉堡。你想吃蛋挞吗?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虽然肯德基开始营业了,但也仅限外卖,今天他忙完采访,打开手机想买一盒蛋挞,连接换了几家附近的肯德基都已经卖完了,于是他莫名就有点委屈和抱歉。
盛时笑,“没关系,还有六天就结束隔离了。到时候再订。”
庄晏一直站到八点半才恋恋不舍地挂电话,夜雾浓重,盛时怕他着凉,催着他赶紧回酒店。庄晏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好像少看一眼,明天盛时就会又消失一样。
挂了电话,盛时发现半小时之前隔壁林嘉良给他发了条微信:俩小时了老弟,虐死你师兄算了。
盛时有点不好意思,回复:“你又不是单身,谁虐你了。”
“可你嫂子带孩子回外婆家了啊,又不能像庄记者这样天天来探视。”
“那你别趴窗台上看。”
“你以为我愿意看吗?无聊到只能看别人谈情说爱了。”
隔离对于连轴工作了两个月的林嘉良来说,是难得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