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死,只是昏倒在了战壕里。有人在战壕里发现了您,就把您带回来了。”女人说着,摇了摇头,“局势还是那样恶劣... ...我们过几天就要往后撤退搬迁了。”
“艾lun呢?有一个士兵叫艾lun,你认得他吗?”施耐德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开眼,连忙急切地询问护士。
“艾lun吗?我认得一个医疗兵,名字叫艾lun·多尔夫,您找的是他吗?”
“不,并不是... ...”施耐德的声音低下来。后来,他逐渐又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1945年5月7日,第二次世界大战轴心国一方的德国宣布投降,5月8日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欧洲战场战事宣告结束。
直到战后,施耐德头部的损伤也没有完全恢复。他回到他的家乡北莱茵-威斯特法lun州,找到自己的家人们,在他们家的乡野别墅里安顿了下来。
他以前任职的舞蹈学校在战争结束两年后重新开张,施耐德回到学校里继续担任舞蹈老师。他开始在舞蹈动作中加入更多力量和情感的元素,他还编了一支叙述舞蹈,讲述的是二战时士兵和前线护士的爱情。听闻他经历过二战,学校里的男孩子们都喜欢他,闲暇时总是缠着他,要他讲战场上的故事。
但是他一直没有艾lun的消息。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艾lun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那天早上就已经牺牲了,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他知道也许自己只是在找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交代。
但无论他怎么去找在政府里工作的朋友,搜寻相关的档案——即使是牺牲档案——都杳无讯息。他试图去民间找人打听,才猛然想起自己从来就不知道艾lun的家乡究竟在哪里。凭借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简单名字,在偌大的德国境内找人实是困难。
后来,冷战开始,从波罗的海边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边的里雅斯特,巨大的铁幕开始降下。1949年,德国分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东西两德隔离开来。
施耐德生活在西德,德国的分裂无疑让他的找寻工作雪上加霜。在战争结束后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希望被这些新生的危机一点点消磨殆尽。
他想起很久以前,当战争还没结束,他们还是恋人的时候,艾lun曾经给他看过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据说,这是那个犹太女孩送给他的。水晶球里装着一个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周围还下着雪。
施耐德心有所感。当他的父母去世后,他辞去舞蹈学校的工作,移民到了纽约。
他在纽约一待就是半个多世纪,再也没有回德国。
期间世界局势风云变幻,古巴导弹危机——那差点就导致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柏林墙,美国崛起,中亚战争频频,东欧剧变,苏联解体... ...
施耐德成了家,他和一个以前的舞蹈学生相爱,领养了一个孩子,孩子后来也成了家。他的年纪甚至比当初他与艾lun还待在一起时,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早些时候,他常常翻看一些二战士兵的照片,或去德国和东欧旅游,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后来,他老了以后,也就很少去那些地方了。
只是有时候,一些朝气蓬勃的金发青年经过他身边时,他总会留意他们。他们与艾lun是这么地相似,他甚至会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艾lun。
但是实际上,半个多世纪已经过去,艾lun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早已模糊。纵使艾lun能以年轻的形态完好地出现在他面前,施耐德也不一定会认出他。
随着时间不停地流逝,施耐德开始变得非常健忘。他甚至有时候很久都想不起艾lun,只记得在那个欧洲战火纷飞的灰暗时代,有个人曾经与他度过一段艰苦却美好的岁月。
人类跨入了二十一世纪。
在之后一年的一天早上,他的孙子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施耐德正在做早餐,看见他的小男孩,他放下手里的打蛋器,把男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早安,亲爱的鲍勃!”
“爷爷,客厅有你的电话!”小男孩挥舞着手臂。
“好,我这就去。”施耐德把孙子放下,他们家的牧羊犬从门外跑了进来,男孩高兴地与它扭打在一起。
施耐德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话机旁的听筒,“您好,我是施耐德。您是哪一位?”
“您好,施耐德先生。我是白俄罗斯档案局的工作人员。”
施耐德心觉奇怪,不明白自己与这个遥远的国家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前些时候整理了前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秘密警察监视档案。其中有一份档案,我想我们应该把它寄去给您。”
“这份你们说的“档案”,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这里面的关系确实比较微妙... ...出于里面的内容,我们决议把它寄给您。”
“档案主人是谁?”
“您先看看吧。”
几天后,一个厚重的包裹寄到了施耐德家。他费力地用手推车把它搬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