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延把自己往墙上一掼,仰天道:“这可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点燃根烟,倚在窗边借月色消愁,阮柏宸轻吐一口烟雾,垂下眼时,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贺启延消化完惊喜和惊吓走过来,环住手臂打量着他,纳闷儿地问:“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阮柏宸回答:“我在想去美国之前,你跟我讲的那几句话。”
贺启延叹息着说:“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既然慕伊诺愿意回到你身边,你只需要把握住你们的未来。”
“Eno要是能只朝前看,他就不会回来了。”阮柏宸咬着烟,检讨道,“如果当初我没有自以为是地替他考虑,而是跟他讲清楚道理,让他知道我会永远在宾州等他,他这四年或许不用这么孤独的。”
“我若是可以勇敢一点接受他,努力缩减我们之间的差距,主动去美国找他,和他生活在他的家乡。”阮柏宸眺望城市的夜景,说,“抽烟喝酒、坏脾气、安眠药……这些都是我造成……”
贺启延打断道:“宸哥,你不能将所有的罪恶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明白。”阮柏宸揉灭烟头,说,“任何事都不可一概而论,但我总是在后悔,是因为我发现得太迟了。”
贺启延问:“发现什么?”
阮柏宸一字一顿道:“我很爱Eno,四年前就是了。”
年假还剩一天,阮柏宸仍旧七点零五分起床,勤快地去超市选购新鲜的食材。一直忙碌到正午,CRV副驾驶上载着大小餐盒加保温桶,阮柏宸踩一脚油门,直奔WISUNO投资总部。
刷卡进入正门,乘VIP电梯上到最高层,将笔记本电脑存放在毕澜那儿,只拎着午饭迈向总裁办公室,慕伊诺批改完最后一份文件,抬眸正对阮柏宸的笑脸,眉间的愁云迅速消散。
餐盒盖打开,慕伊诺循着饭香走到茶几前,想尝一颗红烧鸡块里的甜板栗,却被阮柏宸握住肩膀,推向卫生间:“乖,先洗手。”
慕伊诺的动作快如闪电,出来时,勺筷早已备齐,四菜一汤,还有一袋子茴香小油条,他鲜少表现出这么好的食欲,卖力地抱着保温桶干饭。
鼻尖儿吃出热汗,鱼香rou丝还是当年的味道,慕伊诺喝下一碗海带汤,低头解开两颗西服扣子。观赏完“少爷用餐”的整个过程,阮柏宸成就感爆棚,他翘起二郎腿靠着沙发背,继续看慕伊诺蘸着麻酱花生碎啃小油条。
餐盒空了,阮柏宸收拾归整,装进便当袋,拿shi纸巾擦净茶几。目的达成,他不便久留打扰总裁工作,正要起身时,慕伊诺说:“以后别送饭了。”
阮柏宸茫然愣住,心下一慌:吃得那么香,为什么不让我送了?
迈回办公桌前,慕伊诺拽开抽屉,将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扔给阮柏宸:“到家里来做饭,我要吃刚出锅的。”
做饭是借口,本意是同居,阮柏宸心知肚明。揣着点小得意,他问:“少爷,我才送了两次,你就心疼我了?”
慕伊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阮柏宸缓步走来,小心翼翼地把人搂进怀里,嗅了嗅对方身上足以撩拨心弦的香水味。这时有人敲门,两人自然地拉开距离,是毕澜,身后跟着下午约见的合作商:“慕总,胜杰地产的人到了。”
阮柏宸捏捏慕伊诺的手,轻声说,“忙吧”,然后没收走了桌子上的两包烟。
慕伊诺:“……”
顶层的东南区域,离总裁办公室不远的地方,设有一处公共休息区。背晒暖阳,光线明亮,阮柏宸选择在这里办公,也是为了能让慕伊诺结束应酬后,一眼就可以寻见他的身影。
下午四点,毕澜送走胜杰地产的市场部经理,又领来一名挺着啤酒肚、顶着“地中海”的中年男人。对方Yin沉着脸,面色通红,像是快要忍到极限了,愤怒地喘着粗气。
经过阮柏宸身前时,他诡谲地眯起眼,审视的目光好似能将人剥掉一层皮,充满了Yin险与不怀好意。
这位是WISUNO中国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姓郑,浑身上下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狡诈与jian猾。
六点半,公司的员工们陆续下班,郑卫海踏出慕伊诺的办公室,气得脸红脖子粗,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迈不稳。毕澜无论对谁总是笑脸相迎,她耐心地听郑卫海痛骂几句,好脾气道:“慕总给您开得价格不低,诚意是有的,您何必攥着这点股权不放,弄得两败俱伤呢。”
电梯在走廊的另一端,离得远了,交谈声听不见了,阮柏宸转头望向办公室,恰好对上慕伊诺的视线。慕伊诺明显一愣,而后踱步过来,觑一眼笔电问:“你一直没走?”
关电脑拔电源,阮柏宸回道:“等着接你下班。”
CRV驶回景园小区,把人安全送到家门口,慕伊诺却迟迟不肯下车。沉寂的夜色中,昏黄路灯一盏,周身融亮,那双淡蓝色的明眸里,藏着令阮柏宸无法抵抗的诱惑。
他小声问:“怎么不回家?”
慕伊诺不答话,胳膊贴着阮柏宸,注意力被一只觅食的野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