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传来细微的动静,阮柏宸抬首,慕伊诺边整理袖口边慢悠悠地往楼下迈步。经过窗前,冷白皮肤被阳光抹了层金,他于缓步台转身,白色西服如同一捧干净的雪,连接两片衣领的羽毛领针泛起一线银光,慕伊诺Jing致得像件稀有珍贵的艺术品,若不是毕澜在场,阮柏宸恨不能直接把人抱进车里。
宝珠茉莉的香味弥散四周,慕伊诺迈向阮柏宸,光线将他的淡蓝瞳色映衬得更浅。不露痕迹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阮柏宸,慕伊诺抿抿嘴唇,继续朝门口走去,袖扣系了三次才勉强成功。
院子里停着跑车,毕澜却叫来一辆专车负责他们今天的行程。临出发前,她对阮柏宸解释道:“你没有美国驾照,慕总不会开车,又不让我跟着。”
阮柏宸说:“登记完还有婚礼仪式,你是家人,应该在场的。”
“Norris有他自己的考量。”毕澜望着慕伊诺的背影,欣慰地笑道,“长大了嘛,考虑的东西会更多一些,你的亲友没到场,他这边,自然也要跟你一样。”
慕伊诺的细心令阮柏宸感慨,但他更在意的是:“我一直想问,Norris才是慕伊诺真正的英文名,可他为什么只让我叫他Eno?”
“实不相瞒,我也曾问过他。”毕澜回答,“但是慕总并没有告诉我原因,所以还得是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车辆缓缓启动,后视镜里的毕澜在冲他们挥手,阮柏宸转过头,慕伊诺安静地靠着椅背,正在欣赏窗外小镇上的风景。
眉眼淋上晨光,眨动的长睫如蝶翅轻颤,慕伊诺感觉到阮柏宸坐了过来,不待他回头,右手已然被对方放入掌心。
一大一小,手指搭着手指,慕伊诺没动,阮柏宸在他的注视下与他十指相扣,用力握紧,放低音量说:“这一路我都不松开了。”
慕伊诺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很久很久。
四十分钟路程,车子在临近市中心的一栋大楼前停稳,阮柏宸推门迈下来,揽着慕伊诺步入一层大厅,窗口前的座椅上空无一人,服务人员迎接并透露,今天预约做登记的只有他们一对恋人。
阮柏宸以为整个过程会很漫长,谁知从咨询到结束登记,只用了十五分钟。递交完资料,慕伊诺全程用英文回复着登记员的提问,领到结婚许可证后,下面要做的,便是举办结婚仪式。
通常,新人们都是在办理完婚姻登记后的九十天内举行婚礼,这期间他们可以选定酒店、联系婚庆公司、宴请亲朋好友。由于两人的时间有限,慕伊诺在介绍人那里选择了一套最简单的方案——上午十一点左右,前往离市政府不远的旧教堂中走完所有的流程。
直到这一刻,阮柏宸终于将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Eno,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举办仪式?”
他不太理解,慕伊诺似乎对结婚这件事有些Cao之过急。
慕伊诺道:“我要尽快拿到结婚证。”
阮柏宸耐心地说:“哪怕再多给我两天的时间也行,让我用心设计一下婚礼,选择一家餐厅,请你在美国的朋友们吃顿饭,有毕澜的见证,不是很好吗?”
慕伊诺烦躁地拧着眉毛,不发一言。车子驶过十字路口,视野一折,旧教堂近在咫尺,阮柏宸加重语气:“Eno,我……”
“阮柏宸。”慕伊诺打断他,音色是冷的,“我不想再等了,一秒钟都不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一根针扎进阮柏宸的心脏。慕伊诺从来不把喜怒哀乐、心中所想展现在脸上,生性孤僻、不爱讲话,外表看似坚强,实际内心要比普通人脆弱敏感得多。
有的人寡言少语,不善情话,可做出来的事总能让别人察觉到他的用情至深。阮柏宸突然醒悟,慕伊诺之所以急切,是因为自己给他的安全感实在太少了。
适时地回忆起毕澜的那些话,“他在乎的,他都失去了”,“从小到大,无一例外”,阮柏宸自责地收住话音,安全感的缺失会导致一个人害怕付出,因此也就不必担心面临失去,但是慕伊诺曾经的孤注一掷早就让他没了退路,如今,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留住阮柏宸。
阮柏宸不会知道,很久以前,早在李洱何逍的婚礼上,慕伊诺就动了结婚的念头。少年的执念比火焰还要炽烈,无惧时间的冲击和消磨,滚烫的真心敌得过世间的一切。
教堂的外观沾满岁月的痕迹,尖顶砖墙,毫不起眼地伫立在街路尽头,窗扇上嵌着五彩斑斓的玻璃,台下归整地摆放着成排的木椅。
从门口走到牧师身前的过程好似一本没有序言的书,开始得并不隆重,可当阮柏宸踩上台阶,与慕伊诺面对面静候宣誓时,大脑犹如被橡皮擦抹过一般,一瞬成了空白。
原来真正的紧张,是能叫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牧师慈眉善目,语调平缓地在念誓词。慕伊诺两只眼睛始终盯着脚尖,唇线僵直,拇指无知觉地掐着食指指腹,难得流露出一副不自然的表情。
事先没有彩排,也没询问当牧师落下话音时,应该回答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