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伊诺说:“我不介意。”
阮柏宸列举出几种可能性:“谁知道我会不会打小呼、磨牙、讲梦话,吵得你整夜睡不着。”
慕伊诺依旧说:“我不介意。”
阮柏宸两手兜着被子,犹豫道:“但我这大个儿……”
慕伊诺倏地抬眼:“阮柏宸。”
被喊住的人下意识挺直背脊,差点回声“到”。慕伊诺目光锋利,不爽地盘起腿,右手支着下巴,瞪得阮柏宸有点不敢动了,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茫然地等着对方“训话”。
慕伊诺冷冰冰地说:“我又不是女人,你别扭什么呢。”
阮柏宸:……我是在和你讨论性别问题吗?
正欲开口解释,慕伊诺伸出左手拍拍身旁的空位,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阮柏宸:“……”
不知何时,阮柏宸的行事准则第一条,变成了“绝不能惹慕伊诺生气”,因此他会优先遵从小少爷的要求。既然对方准许他睡床,那敢情好,沙发的确容易硌着他的老腰。
将厚被重新扔回床上,阮柏宸对着床板木着脸,不由得泛起嘀咕:这不是我家吗?怎么把我自己搞得这么紧张。
收拾完杯盘狼藉的餐桌,夜深人静,两人同时迈出卫生间一起朝卧室走,慕伊诺抢先钻进被窝,卷住被子滚向一侧床沿,自觉将大半张床都留给阮柏宸。
阮柏宸掀开被角时被慕伊诺的举动逗笑了,他叹着气摇摇头,说:“Eno,你缩在床边儿也不怕夜里掉下去。”
慕伊诺不答话,回复阮柏宸的是愈渐轻薄的呼吸。阮柏宸于是作罢不再打扰他休息,躺到床上也学慕伊诺卷着被子,尽量腾给对方更多的空间。
若是从高空俯瞰,这二位很像两根放在面包片上的火腿肠,一粗一细,中间还隔着条“楚河汉界”,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阮柏宸入睡前习惯性刷了会儿微博,直到困意渐浓,他摁灭手机放置床头柜,透过黑暗望向慕伊诺。小少爷自从上床后就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半小时了纹丝不动,也没个声音,不知睡着了没有。
慕伊诺几乎整个人都躲在被子卷里,只露出半颗小脑袋,挨着枕头一角。阮柏宸侧身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小时候打地铺,上学了住宿舍,他还从未与任何人同床过,先前担心会发生的不自在,似乎是多虑了。
合上眼,阮柏宸很快沉浸梦境,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清晨如常被闹钟叫醒,伸臂抓来手机掐掉铃音,赖在被窝中躺尸半分钟,阮柏宸困倦地打着哈欠,正要起身,突然感觉右侧床铺好像趴着个活物,并不清醒的脑袋将昨晚的情况忘得一干二净,吓得他险些喊出声来。
冬日阳光擦着他的肩头落在慕伊诺眉间,凝白肌肤宛如透明,眼皮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他安静地呼吸着,吐息轻浅,碎发扫着睫毛,左手枕在耳下,右手指尖搭着阮柏宸的胳膊。
慕伊诺长得太Jing致了,五官细节无一处不养眼,蜷缩着身子老实睡觉的模样,怎么都看不够。阮柏宸正欣赏着,间隔的闹铃再次响起,慕伊诺微拧眉心,缓慢睁眼,淡蓝色的瞳孔染上金黄光线,比宝石还明净。
阮柏宸关闭闹钟,温声道:“Eno,早安。”
露出懵懂的神色,慕伊诺不改姿势,双眼完全睁开,努力醒着神。他望着阮柏宸逆光的轮廓,多久没听见有人跟他说“早安”了,慕伊诺悄悄回忆着过去,温馨的片段久远到已经记不清楚了,脑中仅剩管家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的画面,每次都揣着浓重的起床气,只能憋着不敢乱撒。
慕伊诺也不挪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阮柏宸。阮柏宸没读懂慕伊诺的眼神,见他仍然不肯起床,便问:“怎么还不起来?是不是没睡好?”
慢吞吞地撑起上半身,慕伊诺顶着蓬乱的头发,故意让眉毛往中间凑,伪装出极为不愉快的表情。他装模作样地闭了下眼,扛不住沉重的眼皮似的,身体打转半圈然后重心一歪,直挺挺地倒向阮柏宸。
阮柏宸慌忙伸手接住,嘴里还伴着一声:“哎,小心——”
将慕伊诺结实地搂在怀里,垂眸端详他的面色,阮柏宸忽地笑了:“我说少爷,您莫不是有起床气啊?”
慕伊诺左手抓着阮柏宸的右手腕,不作声,装睡。
阮柏宸道:“那你再躺会儿,我得去做早饭了。”
他尝试着转移慕伊诺,可小少爷丝毫没有要离开他的意思。
手中犹如端着个瓷器,阮柏宸不敢用蛮力,生怕这位金贵的少爷脸更臭了。慕伊诺这股子粘人劲儿平日里压根显不出来,整天挂着张冷漠脸,哪成想还有这么“软乎乎”的一面,阮柏宸折腾半天未果,这家伙恨不能长他身上了。
阮柏宸试探地问:“祖宗,您还想再眯多久?”
慕伊诺回答:“五分钟。”
“行。”阮柏宸扯过厚被往两人肩上一裹,炙热的手掌有规律地轻拍慕伊诺背心。语气里带着哄,他柔声说,“踏实睡吧,到时间了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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