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津岛源右卫门今天似乎心情尚好,于是赦免了太宰,少年松了口气,“汇报一下最近的功课吧。”
于是小太宰如实禀告起来,课业方面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每次汇报都能让人满意,这次也不例外,津岛源右卫门宽慰地点点头。
“学业完成得好就可以尽早去中学进修了,我会替你安排去他乡学习的事。”津岛源右卫门严肃地说道,“我听仆人说你的人缘很好,这其中不仅包括男人缘,恐怕也有女人缘吧。”
“哪有的事。”太宰战战兢兢地立刻回应道。
“有则改之,有的人终究会毁掉你的大好前途,如果你已经有了不恰当的关系,当断则断。”他说着用黑色的目光注视了太宰一眼,这目光把太宰吓得手微微抖起来,神情越来越惶恐,脸上不断地沁出冷汗。
“是。”
随后父亲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太宰很多,太宰紧张地一一都答应了,离开父亲的房间,带上屋门,他便像是虚脱一样靠在了墙边不住喘息,仿佛和人类共处一室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太宰治伸出衣袖擦擦汗,稳住气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上难免遇见一些仆人,和最初服侍太宰的是同一批人,国木田敏锐地注意到太宰看见那些人时目光犹疑了一下,随后狼狈地逃进了另一条道里。
“修治,不要躲人嘛。”仆人叫嚷道,“上次的事是我们不对,先给你配个不是哦。”
什么不是?上次的事是指什么?
国木田还没弄懂,却又一次头晕目眩地回到了现实,镜花和敦正站在他面前发呆。
“国木田先生终于醒了。”敦说道,“在工作时间睡着,一定是最近太疲惫了吧。”
国木田愧疚地挠了挠头,张张嘴欲言又止,想要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真实情况却是紧紧闭了嘴。
“敦。镜花。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份文件保存起来。”国木田有点疲惫地说,刚刚经历了那些的他此刻濒临虚脱,头脑拧成了一团麻花,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唔……”说话的间隙,敦已经翻开了文件的第二页,同样是抱着找到什么的希望,手指摸索着一行一行的文字。
恍然间金光乍现,国木田反应过来时,敦和镜花也一同昏倒在了地上。
于现实中脱离的镜花和敦降落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四周堆砌着废弃的集装箱,大多掉了漆,或者刷着些早就停业的企业标识,铁锈从角落无节制地生长出来,吞噬整个巨大的铁盒子,就像吞噬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两人以为自己迷了路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太宰治,然而怎么……
敦看清楚了太宰先生左臂上血淋淋的一片,仿佛是被野兽撕咬一般留下可怖的爪痕。
“太宰先生!?”敦大喊着跑过去,然而就在他的手碰到太宰右肩时,他扑了个空。
“怎么会……”敦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而太宰治在他眼前踉踉跄跄一步一挨地走着,原来不仅是左肩,他的腿部、腰间也全部漫出一片血痕。
这么重的伤还不就医,要是叫与谢野医生或者国木田先生知道了,不把太宰先生痛扁一顿才怪。
敦冲着太宰的背影一边追一边喊,然而太宰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弃之不理,镜花默默扯住了敦的袖子。
“这里应该是过去,无论你怎么叫太宰先生也不会回答的。”镜花说道,又示意敦尽快跟上来,二人眼见着太宰独自走进一只大型集装箱,也跟着溜了进去。
屋子里的装潢简单,只有最基本的起居必需品,然而敦和镜花还没来得及参观,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倒地声。
是太宰的身体撞到地面的声音,他一路挨回这里,终于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敦急得跑来跑去又帮不上一点忙,最终不得不在镜花的安抚下默默看着太宰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更差,他的拳头不曾松开过。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太宰治挣扎着爬起来扶着肩膀打开藏在角落的箱子,随手翻出不知什么药胡乱往嘴里塞了两片,连水也来不及喝就吞了下去。中岛敦急忙过去查看,小小的白色药瓶上写着一串药名,是市面上常见的效果最好的止痛药,太宰的药箱里除了绷带就只剩下了这种药,层层垒起来,上面沾了许多以前已经干掉的血迹。
随后太宰忍着痛脱掉衣服,撕开绷带,雪白的绷带被血染透,和皮rou连在一起,太宰没有□□,只是脸色rou眼可见地每揭一条绷带都更苍白一点,他拆绷带的速度越来越慢,不知是痛得不行了还是没了力气,然而无论是哪种都让敦想把伤了太宰先生的人生吞活剥。
拆绷带、缠绷带,太宰脸上自始至终没流露出一丁点痛苦,而敦却仿佛感同身受那痛苦一般每分每秒都皱着眉头倒吸冷气。
怎么回事?这时的太宰先生看上去也只有十几岁而已。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受了伤却没人管,又为什么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敦心里有无数个问号,然而一个都问不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