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见过乱步那副模样,无论什么零食都被他推到了一边,就连敦和太宰刚刚买来的限量版点心也不能让乱步提起Jing神,只是他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一气之下扔掉全部。
社长来到乱步身边探望,但无论是摸头还是拍肩都无法让他振作起来,他绿色的瞳仁就像是死了一样,生出某种凋零枯叶般的死寂。
“把太宰叫来。”
与谢野用听诊器去听他心跳时,乱步第一次张嘴说了话。
太宰极具压力地走到乱步一侧,感觉全侦探社热忱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肩上,他觉得责任沉甸甸的,如果不让乱步好起来好像就会被这些目光吞噬。
“你怕我吗?”
乱步直视着太宰的眼,高挑的影子打下来,遮住了乱步的脸。
“我怎么会怕乱步先生呢?”
太宰微笑着回答说。
不,不是这样的。乱步感受着快要坠到胃里的心脏。太宰治此时此刻心情应该和他一样,无与lun比的沉重和悲哀充填着他生活的每个角落,如果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活着,就算是超人也会在绝望中步向崩溃。
太宰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你怕所有人。”
乱步的声线从未如此低沉,他细致入微地感同身受着太宰治每一分惊愕和无奈,那些不停鞭挞着一个人灵魂的苦痛从没放开过,即便是现在的太宰治也正在觉得人生索然无味,生命一文不值。
以及那种每次见到熟人都会狠狠揪心的恐慌感,已经逐渐变化为生理性的恐惧令人战栗不止。
“你为什么怕人?”
乱步睁着眼睛不解地问太宰。
“乱步先生为什么怕人?”
“我早就不怕了。”
乱步皱了皱眉,拒绝太宰治再入侵他的内心一分一毫。就算他曾经怕过人现在也早就治愈了,而太宰治,他的时光如此苦涩,那些伤口似乎从来不曾治愈过。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乱步对着笑容满面的太宰治问道,几乎咬牙切齿。
久久绵延在神经上的压力叫人身心俱疲,别说推理,连正常的交流也不想再进行,乃至于吃饭喝水,乃至于呼吸和心跳。全部都想戛然而止。
“唔……这不是很自然吗?”
太宰说着笑得更开心,乱步觉得心凉得厉害,掠过一点迟来的痛意。
“因为我觉得乱步先生很有趣,就笑了啊。”
真是毫无帮助的谎言。乱步透过弹珠望着窗外。
到底什么才能赋予太宰治的世界一点颜色。
就连江户川乱步也毫无头绪。
中原中也今日心情不快。
他郁闷得快要发疯,只差拎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否则无论如何都停止不了自杀的想法。
他觉得整个人空空的,内里被并不存在的虚无填满,思绪乱成一团,并不是在思考,只是在流逝的时间里,体会着种种悲苦至极的情感。
没有喝苦咖啡,也没有喝茶,今天敬而远之了一切和苦涩沾边的食物,连烟也没抽,甚至滴酒未沾。
中原中也不是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人,如果没有外界刺激,他就和大多数人一样不会胡思乱想。今天的心情低落突如其来,如果不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吞了某种抑制多巴胺分泌的药,就一定是他因为长久以来的工作压力得了病。
他在回家休息和去看病之间狠狠挣扎了一番,可是哪个都没撑到。
在看见某条深不见底的河时,他双目失神地跌了下去。
自杀倾向在某些时候是种生理反应——这不是危言耸听。
河水淹没了他的口鼻,中原中也不知道哪来的决心,生生用着重力把自己送到水底。
窒息感翻天覆地地袭来,混浊的水质遮掩天空,日月无光山河黯淡,只有死神在给他敲钟,一幕幕过往转起走马灯。
就在这时,他赋予自己的重量突然被什么抵消了,一个人揪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把他拽上了河面。
中原中也意识到了——能抵消他异能的人放眼世界也只有太宰治一个,一定是那只惹人厌烦的青花鱼。